在接到楊廣問罪的詔書之後,李世民勸李淵馬上舉兵起事,李淵則要趁此機會卜一下天命。

李世民心中認為父親的想法太過離譜,觀音婢卻順著李淵的話,也要試一下天意

勸人也是一門藝術。

在勸說別人之時,你要是逆著他,對方就會關上心扉,你說得再有理,對方也聽不進去。

你要是順著他,對方才會敞開心扉,虛心聽你嘮叨,你才會有將話繼續說下去的機會,對方在心情舒暢之中,按照你的分析權衡利弊,最終才會採納你的見解。

觀音婢在習過《鬼谷子》之後,如今已是深諳勸人之道,經過多次運用,皆屢試不爽。

李淵聽了觀音婢所言,心中十分熨貼,快慰異常,他最喜歡親近之人說他天命在身,那是他最強的精神寄託,和對未來最美好的希望。

李淵高興地看著觀音婢,臉上漾著慈愛的笑容,「阿婢,你說說,我們接下來該如何做?」

觀音婢語聲沉靜,娓娓說道,「阿爺,我聽人常說,要盡人事聽天命。不管做何事,盡了心力之後,才看上天如何安排。只所以這樣,或許是上天在考驗我等的能力和智慧,在考驗天選之人,是否能當其位。」

李淵含笑點頭,「嗯,盡人事聽天命,是有這種說法。」

觀音婢接著說道,「孟子曰: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就是說,對於天將降大任之人,上天必先考驗他,歷練他,使他進一步具備擔當大任的能力。」

李淵邊聽觀音婢講聖人之言,邊微微點頭。

觀音婢滿懷崇敬地看著李淵,讚佩道,「阿爺如今手握山西五郡軍政大權,執掌數萬精兵,只所以走到今天,哪一步不是阿爺殫精竭慮、精心謀劃所致?」

李淵慈祥笑道,「阿爺可不敢居功,這一切全多虧二郎和阿婢出了許多好主意。」

李世民見觀音婢不但將要說的話說了,還哄得李淵心中高興,也趕忙恭維一下父親,「如不是阿爺做得好,我和阿婢有再好的主意也沒有用。」

一對小情侶配合得天衣無縫,將李淵哄得呵呵直樂,他兩眼都眯成了一條縫,笑望著觀音婢,「阿婢說說,你這一次有何好主意?」

觀音婢在李淵介紹情況之時,心中已是百轉千回,她在思考楊廣這次數千裡之外,僅派一名司直,到晉陽下詔的動機。

讓一名單使,到數千裡外斬殺一位邊城郡守,帶回一位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想想都覺得如同兒戲。

在天下大亂之時,如此草率行事,難道就不怕激起兵變?即使楊廣再昏聵,也當不會傻到如此程度。所以,司直方鐸此行的真正目的十分可疑。

在李淵問觀音婢之前,她已在心中對各種可能性一一作了考慮。

如今見李淵動問,觀音婢已是成竹在胸,她沉著答道,「阿爺,我覺得楊廣對你不放心,有意在耍詭計。」

李淵興致盎然,笑著問觀音婢,「楊廣會耍何詭計?」

觀音婢答道,「我覺得有兩種可能,一種調虎離山之計,一種是敲山震虎之計。」

李淵呵呵笑道,「按阿婢的說法,楊廣還真是把我當成一隻老虎,左右不離一個「虎,字。」

李世民附和道,「虎乃萬獸之王,阿爺是人中龍鳳,兩者相比倒是相稱。」

李淵好奇地問道,「這調虎離山怎麼說?」

觀音婢解釋,「這調虎離山,就是楊廣對阿爺起了疑心,要將你調離山西,就如詔書上所說,讓方鐸帶你到江都領罪。」

「但是我覺得這種可能性不大,阿爺你說一句真心話,你願意交出手中兵權嗎?如果不願交出兵權,你會怎樣?」

李淵發自內心地道,「我如交出兵權,到了江都不知還有沒有命在,豈會輕易交出兵權?如果不願交兵權,違背楊廣詔命,只有舉兵起事一條路。」

觀音婢追問,「如果阿爺要反,方鐸能夠阻攔嗎?王威、高君雅能夠控制局面嗎?」

李淵面露不屑之色,「在晉陽這個地方,收拾他們幾人還不是易如反掌。」

觀音婢又連連設問,「這些情況,阿爺能想到,難道楊廣就不會想到?楊廣想不到,難道他身邊的朝廷重臣沒有人想到?楊廣派一名司直過來,難道就是為了逼著阿爺早點起兵造反嗎?」

李淵信服地不斷點頭,「即使楊廣鬼迷心竅,跟隨在他身邊的虞世基、裴蘊、來護兒等人也不會不知道其中的後果。」

觀音婢接著道,「還有一點,楊廣應該想到,殺了王仁恭,馬邑定會軍心、民心大亂;帶阿爺到江都,山西五郡文武官員沒了節制,突厥沒了畏懼之心,這樣山西五郡豈不即刻成為盜賊和突厥人的天下?」

李淵深以為然,「楊廣即使真想將我調走,也應該派朝廷大員來接,不會如此草率。所以說,詔書所說將我帶到江都問罪應該是假,接下來應該還有其它安排,我們還是要靜觀其變。」

對觀音婢所說的調虎離山之計下了結論之後,李淵接著問觀音婢,「那麼,敲山震虎之計又如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