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事都被楊素報告了帝、後二人。楊素和楊約兄弟因查辦故太子有功,受到當今至尊很多賞賜。”

長孫晟迷惑道:“故太子難道會真的做出這些大逆不道的事?不知道是真是假。”

長孫熾說:“這些事都是皇上在武德殿上親口向群臣們說的。”

“十月初九,皇上一身戎裝到武德殿。宗親站在西邊,群臣站在東面,故太子和他的子女們跪在殿前的院裡,皇上歷數故太子的罪行。當場下詔將楊勇和他的子女全部貶為庶人。”

“最慘的是,征伐突厥的大功臣史萬歲,由於勸諫不要廢了太子楊勇,被皇上命人活活打死。”

聽到這裡,長孫晟不免心寒,史萬歲和自己可都是征伐突厥的功臣。

長孫晟是以招撫為主,史萬歲則以領兵征討為主。不願歸附的就由史萬歲領兵剿滅,他可以說是平定突厥的第一功臣。

如今史萬歲竟落得如此下場,長孫晟不免有兔死狐悲之感。

長孫熾接著說:“這次還牽連了好多人。”

“十月十三日,在廣陽門外召集百官宣讀詔書,太子左庶子唐令則、太子家令鄒文騰、左衛率司馬夏侯福、典膳監元淹、前吏部侍郎蕭子寶、前主璽下士何竦當場斬首處死,他們的妻妾子孫都沒入官府為奴,家產田宅全部沒收。”

“車騎將軍榆林人閻毗、東郡公崔君綽、遊騎尉沈福寶、瀛州術士章仇太翼,特赦免死,各受杖刑一百,本人及其妻子兒女沒入官府為奴,家產田宅全部沒收。”

“副將作大匠高龍叉、率更令晉文建、通直散騎侍郎元衡都被判罪,令其自盡。”

眾人聽說數家被沒入官府為奴,人人都是神色黯然,感嘆家族命運的變幻無常。

作為朝廷官員因罪處死,死了也就死了,一了百了。然而作為妻妾子孫卻是生不如死。

想一想,原來這些人整日都是錦衣玉食,白馬貂裘,呼奴使婢,而今變身為奴,任人驅使。

幼子弱女再也得不到長者的維護,原來是嬌兒掌珠,現在卻任人鞭笞、喝罵,簡直是從天上跌入地獄。

在那個門閥等級森嚴的時代,一旦淪入奴籍,只能世代為奴為僕,想要脫籍成為庶人都幾無可能,更別提重振家族了。家廟被毀,宗祠不祀,祖宗先人也將變成孤魂野鬼。

想想各家被抄時,老幼婦孺絕望號哭的場景,不由令人唏噓。

長孫晟啜了一口酪漿,向坐在一旁胡床上的長孫無憲說道:“三郎,你不用在此侍候了,去看看酒宴準備如何了。”

長孫無憲應諾而去。

談話將要涉及到更為敏感的內容,長孫晟有意要將長孫無憲支開,繼而轉向長孫熾道:“大兄,你看今後局勢會向哪個方向發展?”

長孫熾眼睛瞄了瞄書房門口,悄聲道:“隋亡幾成定局。當今至尊一手造成今日危局,覆亡之勢已不可挽回。”

見另外三人並沒現出驚愕的表情,而是靜靜地注視著自己,說明大家也是心有同感。

長孫熾繼續說道:“當今至尊只有五子,都是獨孤皇后所生,幼時都是寵愛有加,廣加封賞。長大後封王封地,個個手握重兵,雄踞一方。”

“帝、後皆知往昔朝代、皇權頻繁更迭,是因為關隴世族權力過大,從而覬覦神器。隋朝建政以後,當今至尊便想方設法打壓關隴集團勢力,時時有防備之心。待五子長成,便授以重權,依為大隋根基。”

“但五子都恃寵而驕,不斷培植各自的勢力,都有繼承大統的想法,造成今日尾大不掉的局面。”

長孫晨三人聽著都頻頻點頭,鼓勵長孫熾繼續說下去。

長孫熾接著道:“如今故太子楊勇被廢,秦王被當今至尊幽閉而死,五子已去其二。太子楊廣將來要想坐穩皇位,必將蜀王、漢王剪除,否則此二王將來必反。現在是,除去另外二王是自毀根基,不除二王將來必是禍根。”

長孫晟嘆道:“當今至尊如果早知道是養癰遺患,就不會讓諸子坐大,也不至於現在父子反目、兄弟相殘。”

最後幾人一致認為,當前朝局瞬息萬變,在局勢明朗之前整個家族只能靜觀其變,不能因為貪圖一時的風光依附各方勢力,如果急躁冒進而拜錯廟門,恐將給整個家族帶來滅頂之災。

閉門敘談到酉時,酒宴備好,長孫無憲過來請各位入席。

長孫晟四人、長孫無憲兄弟和王韶、張琮八人在外院大廳各據一案分長幼依次落座。由於翌日長孫晟、長孫熾還要起早上朝,又都各懷心事,所以氛圍並不熱烈,眾人飲酒適可而止,戌時剛過酒宴便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