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心胸外科的主任看著昨天的手術病號,久久不語。手術做的一點毛病都找不出來,夾持的位置恰到好處。

碰頭會結束,就剩下醫生的時候,顏承平主任就說道:“昨天晚上,石醫生和匡醫生上手術了,做的這臺手術不錯。石醫生以後就按主治的係數來吧。”說到係數,誰都知道是什麼意思,醫生們都不說話,也沒反對。

“沒問題,應該的!”匡波第一個出聲的支援。“好啊,石醫生好樣的。”其他人也附和開了。

“石醫生以後還要上急診,我三天,石醫生四天。石醫生,可以不?”顏承平問石紅雲。

“沒問題。”石紅雲點了點頭。

顏承平這些日子也有些堅持不下來了,科裡只有他一個能獨立手術,早些年還樂意,收入不錯。可病人不分白天黑夜,不分休息上班,隨時隨地就要上手術,每天拴在醫院,真的有點堅持不住了。現在,來了一個石紅雲,就趕緊把業務量推給了他一半。

碰頭會結束的時候,顏承平說道:“晨會結束,現在開始查房,今天由石醫生帶著你們查房,匡波幫我去上門診,我有點累了。”顏承平昨天晚上他參加了聚會,喝酒喝的太多了,到現在還有一些頭暈,快堅持不住了。正好發現石紅雲手術做的很好,那查房就更沒問題了。

查完房,石紅雲對護士長交待了一聲,就把昨天晚上的病號都轉到了單人間,心胸外科病號不多,空房子不少,要是在其他科室,就不行了。

心胸外科的病號大多是胸外的病號,插著閉式引流瓶,躺在床上,透過壓力把壁層的空氣擠壓交換出去,形成一個負壓環境。石紅雲查房,就是走馬觀花,他一個住院醫敢指指點點的查嗎,有上級主治醫生跟著,把病號都過一遍就不錯了。

人家給你面子就讓你查,不給面子直接往病歷上一寫,然後落款是主治某某某,你一個住院醫怎麼稽核?那不笑死人嗎。

面子是相互給的,誰也不欠誰,只要石紅雲給面子,科裡的醫生也很給面子,主任歸主任,做的過分了石紅雲也不能當真,不然很快就會樹敵。

顏承平主任說的好好的,他三天石紅雲四天。結果到他值二線班的時候,就開始耍賴皮。“哎喲,老毛病又犯了。石醫生,這幾天你累不?”

“不累啊,主任,有事嗎?”石紅雲問道。

“哦,這幾天我累的吃不住了,你能不能幫我值二線班啊?”

“沒問題,主任,您儘管休息,我頂著。”石紅雲說道。

“那就好,二線班雖然不用待在醫院,可手機必須二十四小時開機,隨時待命,一定不能喝酒。”顏承平把二線班的任務託付給了石紅雲。

“好的,主任。”一連三天,顏承平可能是累過頭了,直接撂下了二線班,全權委託給了石紅雲。石紅雲高興極了,有手術做就是最高興的事情。趁著轉科要多做點其他科室的手術,不然定科以後就沒多少機會了。

陶經藝的外科今天也開張了,肱骨骨折的病號,從煤礦上送過來的。在煤礦,都是大型的機械裝置,那都是按噸來計算分量的東西。工人被這些機械裝置稍微磕碰一下,說不定就是一個重傷。

當病號用120送到陶經藝醫院的時候,血肉模糊的,陶經藝兩條腿直接就發軟了。他都有點後悔開這個醫院了,這個行業,陶經藝前面接觸的都是一些內科的和一些體檢的公務員、機關企業的人。

這些人,穿著雖然不奢華但是也講究,算體面乾淨的了,也看不出什麼兇險,上門診的又都是老專家,這些老專家見慣了大風大浪,現在已經修煉的四平八穩了,看不出一點點問題。

可當煤礦的工傷病人送到醫院大廳的時候,陶經藝尿了!扶著牆腿都發軟,值班的剛好是一個剛剛畢業的實習生醫生,也有點手足無措。

幸好,護士還算有點經驗,馬上就帶著病號進了急救室,然後就對小醫生說:“快給外科打電話,愣著幹什麼!快啊!”

正規醫院出來的護士,沒有幾個細聲細語的,都是大嗓門。護士一聲急促的話語,倒是提醒了陶經藝。他掏出電話就給盧明哲打電話:“老盧,快,有病號。”

盧明哲就在醫院旁邊的小區,不遠,一聽陶經藝發顫的語調,扔下碗就往醫院跑。

病人是被出道翻倒的礦車砸傷的,運氣還不錯,只是撞斷了胳膊,要是無極繩絞車再往前面拉幾步,估計這個工人就沒命了。一個裝滿煤的礦車,快有兩頓重呢,要是直接砸中,這人直接就是肉餅子了。

傷員已經疼的沒力氣了,黑紅色的血液浸溼了工作服。在井下,工人們已經做過緊急處理,他的胳膊上面已經用風筒條勒緊了,黑乎乎的躺在那裡,像一塊煤塊,偶爾張張嘴,才能夠看見一口的白牙。

盧明哲急急忙忙的進了醫院,趕到急救室。在路上,他就擔心害怕,要是來個手足病人就現世了!雖然有石紅雲背後撐腰,可要是石紅雲忙呢?外科第一單生意要是給黃了,老闆肯定沒好臉色。

當他看到肱骨骨折的時候,他不怕了,撲通撲通跳動的小心臟也正常了。再回頭一看老闆陶經藝,臉色蒼白蒼白的,正扶著急診臺偏著腦袋不敢看病人。

“進手術室,給麻醉師打電話,快!都幹什麼呢,把鞋帶解開,別等會缺血了就會造成壞死。準備肥皂水,清洗傷口。靜脈通道都放足部。你,趕緊去聯絡血漿!”老盧站在大廳裡指揮著,眾人見有了主心骨,就開始忙碌了。

這些個醫生護士,都是經過專業訓練和培訓的,雖然處理不了這個患者,可要是有人指揮,就知道怎麼幹了,該幹什麼都去幹了。老盧幾句話,醫院慌亂的場面立刻大變了,轉變成緊張而有序的進行場面了。

病人進了手術室,陶經藝才稍稍緩過了神,老盧也不廢話,緊跟著進了手術室。陶經藝看著地上殘留的血跡、煤渣,手抖的厲害。

陶經藝已經不哆嗦了,自言自語道:“何為慘烈?這就是慘烈!煤礦工人實在是太辛苦了。”在煤礦井下,流傳著這樣一句話:“四疙瘩石頭夾塊肉!”這就是對煤礦工人的真實寫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