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眼朦朧逐漸只剩下黑白兩色的蜃蛇,用它的腦袋慢慢頂開了緊閉著的房門,隨後慢慢挪到了床前,低下它面對敵人時始終不願低下的高傲頭顱,推開遮擋的木板,露出了抱著一顆蛋蜷縮在角落一動不動的陸晨星。

陸晨星的小嘴微張,淚如雨下。

這一刻,蜃蛇笑了。

哪怕這個笑容看起來是那麼的恐怖。

它像是一個貪玩的孩子,找到了自己丟失已久的最心愛的玩具。

它伸出自己已經染成暗紅色的舌頭,舔了舔陸晨星的臉,掠過他溼潤的眼角,順帶吸收走了陸晨星身上的麻痺毒。

終於得以行動的陸晨星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撕心裂肺,聲帶沙啞。

在爺爺走丟的時候,他在看著。

小猴子倒地的時候,他在看著。

小綠拿命去撕咬敵人的時候,他也在看著。

玫瑰花妖阿姨衝出去殊死一搏的時候,他仍在看著。

就連剛才蜃蛇叔叔悍不畏死地戰鬥著的時候,他也只能乾巴巴地看著。

憑什麼?

憑什麼大家都可以為我而死。

我算什麼?

我哪裡值得大家為我這麼做……

我也能戰鬥的啊,我也能保護大家的啊……

絕望和不甘的情緒在年幼的陸晨星心中滋生,他受夠了,弱小難道也算是一種錯嗎?

陸晨星撇開一切撲向蜃蛇,他噙著滿框的淚水,摟住蜃蛇的脖子,就像往常一樣,鼻涕糊得滿臉都是卻又因為聲帶的沙啞哭不出聲來。

蜃蛇叔叔是他僅存的唯一的依靠了,也是他心中最後的那一塊避風港,是他心目中的英雄。

恩是的,蜃蛇叔叔是無敵的。

可是當他接觸到蜃蛇冰涼透心的面板觸感時,他猛地撒手後退半步,這才看到蜃蛇腰腹下那好幾截拖在地上不斷摩擦地面的腸子內臟。

陸晨星的大腦隨即一片空白,愣在了原地。

他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想去觸碰,但是又不敢,頂著一張毫無血色的蒼白的臉,千辛萬苦從乾澀的喉嚨裡擠出來三個字。

“還疼嗎?”

蜃蛇慈愛地看著陸晨星,雖然它已經聽不見了,但是它還是“聽”懂了陸晨星的意思,遲緩地搖了一下頭。

它沒有騙陸晨星。

確實已經不疼了。

如果還疼的話,那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