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哪兒呢?

一個看不見盡頭的漆黑長廊裡,小男孩無助地向前奔跑著。

他想去看清周圍的環境,但是他不敢停下奔跑的腳步,他能感覺得到一股洶湧的惡念潮水從身後朝他湧來,他很害怕,他不敢回頭。

走廊的兩邊是深邃的黑沒有一絲的光亮,黑到彷彿要將小男孩窺視的目光吞噬殆盡,他很想哭,但是同時他也不敢哭,怕哭聲會吸引來一些更恐怖的存在,周圍安靜的只有他自己富有節奏的“啪嗒”、“啪嗒”的輕微腳步聲。

人力終有窮盡時,小男孩終究是跑不動了,他跌坐到地上,帶著絕望緩緩地回頭望去,看到的不是預想之中的黑色潮水,身後也沒有什麼所謂的漆黑走廊,而是略帶迷幻的五彩繽紛絢爛的空間,他能感受到和煦的暖風吹拂過他的臉,他能聽到耳邊縈繞著的輕柔的呼喚。

小男孩雖然已經什麼都看不清了,但是他還是能感覺到真實存在的黑色潮水,那充滿惡意的詭魅味道直衝他的心裡,可馬上這一切卻突然被一種他自己都理解不了的溫暖阻擋在外,他能感覺到有一雙看不見的手從他的身後交叉向前把他護進懷中,那股安詳和踏實感讓他的內心逐漸地平靜下來,他好似就快聽清那呼喚是什麼的聲音,但總感覺又……

頭、頭疼。小男孩睡夢中突然被驚醒,緩緩地從床上坐起來,他記得這一種熟悉的感覺,也記得這最後熟悉的溫暖,可是他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又是?這個夢嗎?

星元紀915年。

落日森林,清晨。

熟睡中的陸晨星感覺到自己的臉上冰冰癢癢的,那種感覺就好像自己以前瞞著陸爺爺偷偷去玩河邊的泥巴時候,弄的灰頭突臉,臉上滿是淤泥一樣,等等?臉上?

陸晨星努力將自己的眼睛睜開一條縫,第一眼看到的是一株小小的綠葉小草,以及下端連線著的一顆鬼鬼祟祟的小腦袋,那是一隻半個多床高的小狗,說是小狗也不太準確,具體來說應該是草葉犬,這是這片森林裡最常見的種族個體之一。它歪著頭,吐著舌頭,靠著短小的後肢站著,前肢瘋狂地扒拉著陸晨星的小床。

不同於其他的草葉犬,這隻草葉犬不喜歡和自己的同類成群結隊,從出生起,他就很親近陸晨星,幾乎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和陸晨星一起玩耍,為此,陸晨星還給它取了一個有趣的名字:小綠。

陸晨星意識到不對勁,摸了一把自己的臉,果不其然,他右邊的小臉蛋上全是小綠黏糊糊的口水。

“好呀,好你個小綠,不是說過了不準用這種方式叫我起床嗎!”

陸晨星小腦筋一轉,佯裝生氣,從床上坐起,單手叉著腰,另一隻手輕輕點了點小綠的鼻尖,鼓著腮幫子瞪大眼睛,努力裝作讓自己看起來凶神惡煞的樣子,他決定使壞故意責難一下小綠。可在他面前的小綠好像能讀懂他的心思,能聽懂他的語氣一般,竟一點也不害怕,反倒調皮的朝他 “啾嗚”地叫了兩聲,然後十分人性化地轉過身搖了搖尾巴,回頭瞥了他一眼,慢悠悠地朝外門外走去,到門口時,還不忘停下來,再一次搖了搖屁股。

這可把陸晨星給氣笑了,笑罵著:“誒?你還挑釁起來了,你給我等著!”

他一翻身靈活地從床上躍起,左手一探抄起昨日在林裡精挑細選的半長木棍,迅速地就要往門外衝。

說起這截半長的木棍,那可就有講究了,長一分嫌礙事,短一分耍著沒勁,陸星辰好不容易“浪裡淘沙”才從林子裡挑中了這個好寶貝,舞得那叫一個“像模像樣”,昨日裡小綠可沒少被誤傷到,嚐盡了苦頭。

門口的小綠被陸晨星抄木棍的動作嚇得一哆嗦,一改之前悠哉的性子,一蹦一跳就趕緊往外竄,一溜煙就竄得沒影兒了。

“等等我!你有膽別跑!”

陸晨星提著木棍急寥寥剛衝出房門,拐角就撞上了一個溫熱單薄的胸膛,還沒等他看清站穩,就被一個老人寵溺地摸著頭,牢牢地扶住。

“陸爺爺,你怎麼來了?”

陸晨星抬起頭,最先看到的是老人結實的大手,那大手就這樣放在他的頭頂,好似要牢牢把他護住,透過手掌張開的指縫,他看見的是老人臉上溫暖如春風的笑容,還有笑的時候露出來的那滿口黃牙,那一雙小眼睛被兩側的笑顏擠得都快成了一條縫。

老人的身邊是一隻吐著信子通體紫色的大蛇,腦袋兩側還撐起了兩片淡粉色的薄膜,好似扇動著的兩片蝴蝶翅膀,他知道這是陪伴老人多年的好夥計,也是伴隨他整個童年的蜃蛇。

作為一隻罕見的帶毒的風屬性靈獸,雖然有著令外界所有人懼怕三分的強大,但是現在立在老人身旁,溫順得就像一隻無害的小寵物,一雙金色的眸子盯著陸晨星,眸中豎立的黑色眼瞳沒有散發一絲的冷意,反倒是充滿了溫柔,好不憐愛。陸晨星一點都不害怕,因為他從小便經常調皮地騎到蜃蛇頭頂上,雙手扯著蜃蛇的兩片薄翼張牙舞爪,親近得很,他可能不知道蜃蛇其實非常吃痛,十分討厭別人這樣扯著它的身子,但是往往每次都由著他胡鬧,一點也不跟他計較。

“怎麼?現在都不歡迎爺爺啦?老了,老了哦,不中用了,都遭孫兒嫌棄咯!你都不看看現在幾點鐘了,陸爺爺這不是來看看乖孫兒起來了沒喲。”

陸遠清,也就是老人臉上的笑意更盛了,他看了一眼陸晨星手裡的“武器”,頓了頓繼續道:“怎麼爺爺一過來,大老遠就聽到你在大呼小叫的?又在調皮搗蛋,欺負小綠啦?”

“哪有!”陸晨星稚嫩的小臉一紅,本能地低下了頭,雙手岔在身後藏起木棍,兩個小指頭在慌亂地打著圈圈,倔強頂嘴道。不知道他是出於心虛,在回答的哪一個問題。

這個時候,已經跑遠的小綠在牆外根探出頭來暗中觀察,發現似乎沒有存在什麼危險了,又悄咪咪地折返了回來,趁著陸晨星不注意,慢慢踱步到老人背後,大半截身子藏在老人的腿後,只露出一個綠油油的小腦袋,耷拉著頭“嗚嗚”地微微“抽泣”著,那模樣像極了受盡委屈。

聽見聲響的陸晨星迅速抬起了頭,一眼看到藏在老人身後演戲演得活靈活現的小綠,噗嗤一聲就笑出了聲來,但馬上意識到有什麼不對勁,又強忍笑意,對著小綠齜牙咧嘴了起來。

老人看著一前一後的兩個活寶,瞬間就明白髮生了什麼,他抬起另一隻手摸了摸自己並沒有蓄著鬍鬚的尖尖下巴,哈哈地笑了兩聲,按著小陸晨星的那隻手,撫摸得愈發的溫柔了。身邊立著的粉紫色大蛇,兩個薄翼微微一前一後顫動著,猩紅的蛇信子擺動得更加歡快了起來。

在這個陽光正好的清晨,氣溫正好,微風正好,清新的空氣正好,一老一少相互攙扶著走在陽光裡、樹蔭下,身邊是來回追逐打鬧的小犬,和默默守護著的大蛇,一切畫面好像都如此的剛好。

或許這種簡單又有趣的充實生活,能一直延續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