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羽訕訕不言。

幾人這般拌嘴,一路往湘西而去,入山之後在山脊上只能遠遠跟著鐵軌前進,遇上幾次泥石流,齊鐵嘴的衣服就髒得不成樣子,倒是像極了在這一代活動的野道士。

三天之後,他們來到地圖上標註的第一個礦區。

湘西多產水銀,這座礦山蔓延有十幾座,伴生各種雜礦,礦工吃住都在深山中,幾個月或者半年才出來一次,有專門的馬伕每日來回運輸礦石。

張啟山派出的一支四人小商隊回來報告了這裡的風土人情。

這裡大多是苗族、各種侗、寨,群居,官方勢力接觸不到這裡,基本都是自治狀態,頗有些混亂。

開礦的除了礦局,還有德國人、日本人,但現在日本人已經都撤了,礦工多為當地混居的漢人,民族情況非常複雜。

幾人進了一個山腰上的侗村,找到早年茶馬古道上的古驛站,是商旅雜居補給的地方。

不過,這侗村修在山腰,沿著懸崖搭建的木樁,撐起棧橋,腳下稍不留神就有可能掉進崖下,屍骨無存。

眾人能上棧橋,但齊鐵嘴的驢死活不願上橋,任齊鐵嘴如何牽引,都無可奈何。

這頭驢齊鐵嘴養了幾年,還是他父親齊九爺在世的時候給他買的,感情很深。

齊鐵嘴不敢把驢留在山腳下,這裡人來人往,等回來時,怕是連驢骨頭都沒了。

最後姜羽看不下去了,二話不說,上前一拳把這頭驢打昏,扛著黑驢上了棧橋。

這一幕把齊鐵嘴驚呆了,聽腳下棧橋傳來不堪重負的吱呀吱呀身,齊鐵嘴生怕姜羽一腳踩空,和他那愛驢一起墜下深崖。

不過,姜羽也懂得卸力之法,只見他一手扶著巖壁,一手扛驢,穩穩當當的走著,很快到了半山腰,也沒發生讓齊鐵嘴擔心的事。

晚上驛站各路商販都升起了爐灶,在懸崖的石階上烤饢,也有煮胡辣湯的、燒烤野味的,總之吃的是五花八門,香味很快傳播了整個山谷。

這一條破落的山谷小道,宛如長龍一般,掛滿了各種各樣的火燈分燈,遠遠看去,如同聊齋中的狐仙鬼市。

張啟山是帶著任務來的,並沒有閒逛,趕路了三天,即便他體質不俗,也覺得身心疲憊,張啟文則在附件的崖口吹蝙蝠哨,等張家親兵回應。

至於齊鐵嘴則拉著姜羽溜達,提著錢袋到處討要,很快便抱著各種吃的串串火燒回來了。

“佛爺,這次幸好跟著你一起來了,想不到這荒郊僻嶺還有如此景象,要不你來嚐嚐?”

張啟山睜開眼睛默默道:“出來行走江湖,亂吃東西,老八你讓賢吧,反正也活不久,我看吳家鋪子那邊養的狗都不吃這些,你應該去吳家點卯深造一下。”

齊鐵嘴看了看手裡的食物,又看了看四周過往的商客,輕聲問道:“不至於吧,佛爺,我看這兒民風淳樸,老鄉一個一個多可愛,江湖險惡我又不是沒經歷過,你們張家人太過謹慎,難怪一個兩個都討不到老婆。”

說完,齊鐵嘴又看了張啟文一眼,這意思不言而喻。

張啟文也不是善茬,懟道:“八爺,這話說的,好像你有老婆似的。”

聽到這話,齊鐵嘴先是一愣,接著笑臉迅速便陰,像是皺成了一團麵糊,跑到了角落中,惡狠狠吃著手中的食物,誰都不搭理。

張啟山笑了笑,也沒在意。

沒過多久,一個張家親兵便帶回來一個腳伕模樣的中年人回來。

姜羽注意到這中年人右手食指和中指略長,應該也是個張家人。

張啟山眼睛一亮,翻坐起來,“老倌,怎麼樣?”

“這一帶是霍家的地盤,湘西霍酒香,你們要在這裡找礦山,很難不驚動霍家人,而且,啟山你的臉大家都很熟悉,我建議你做個易容。”張老倌點了煙槍,口吐煙霧,他的手指已經泛黃,看起來非常熟悉這裡的環境。

齊鐵嘴似乎是氣消了,又湊了過來:“佛爺,這位是?”

“算是我族叔。”

齊鐵嘴點點頭,看了張老倌一眼,實難想象這幅老農打扮的老年人也是張家的。

“佛爺,三爺不是已經和霍家打過招呼了嗎?咱們不如亮明身份,霍家應該會幫我們的。”

張啟山還未答,就聽張啟文道:“佛爺是長沙佈防官,非萬不得已,不能離開長沙,否則輕則罷官,重則殺頭。即便霍家可信,佛爺外出的訊息也不能透露出去。”

“原來如此。”齊鐵嘴算是明白了,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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