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前,張小滿和老常走進審訊室,打算正兒八經地和王靜掰開了,揉碎了,好好聊聊關於她老公和婆婆的事情。

都是一家子的事,自然要關起門來說。張小滿將審訊室的門關上,斜瞟了一眼王靜身上那件某些地方的佈線已經開裂的外賣服,“跑外賣一天能掙多少錢?”

王靜抬起頭有些錯愕地盯著張小滿,她沒想到張小滿問她的第一個問題會是這個,從酒店到火車上,從火車上到現在,她見識過眼前這個男人那種不可思議的睿智,所以早已做好了各種準備,以應對那些一針見血的問題。

“跑一天,每單4塊五,平臺抽成一塊三分五厘,我自己只得三塊4毛六分五厘,早上通常沒有單子,中午還行,十多單吧。晚上就只能說湊合了,畢竟很多人下班了都有時間自己做飯,零敲碎打能有幾單,一天下來四十來塊吧。”

張小滿走到王靜對面坐下,不理會旁邊老常投來的疑惑眼神,繼續問道,“四十塊錢啊,一個月也才一千二,低了點,夠生活嗎?”

“我一個人吃吃喝喝花不了幾個錢,”王靜用袖子揉了一下鼻子,“一天兩頓飯,加起來也就十塊錢。你之前看到的那個盒飯不常吃,那是送的時候超時了,被別人投訴退回來,只能我自己買單吃下去,總不能扔掉吧。”

“罰款嗎?”張小滿端起桌上的紙杯淺淺地抿了一口,“這種情況,我聽說都有罰款,罰多少?”

“二十,”王靜實在搞不懂張小滿為什麼來來回回都是問她送外賣的事情,皺眉道,“警官,如果你想問關於外賣的事情,你只需要給外賣平臺的客服打個電話,我想她會講得比我清楚多了。”

“太狠了啊,”張小滿嘆息一聲。

“是啊,太狠了,”老常以為張小滿終於要進入正題了,接過話頭想要詐一下王靜,“你怎麼能對你老公和你婆婆下那麼狠的毒手呢?”

王靜直起身子正要辯解幾句,卻見張小滿搖搖頭,慢條斯理地說道,“不是,我說的是平臺,跑一天也就40塊錢,一個單子超時就要罰20,一天如果有兩單超時了,那這一天就白乾了。”

老常實在有些耐不住性子了,“小滿,咱們的重點是不是該放在案子上,問一些亂七八糟的沒用。”

“一天跑幾個小時啊?”張小滿並沒有在意老常的話,仍然是些無關痛癢的問題,“中午就算11點送到2點,三個小時,再晚應該就沒人點外賣,該上班了。晚上5點到8點,也是三個小時,不知道我算的對不對?”

“差不多就是這樣。”王靜也開始有些不耐煩了。

“那你平常空餘的時間都是在做什麼呢?”張小滿歪著頭看著王靜,“休息?還是兼職做其他的活計?”

“休息。”

“那估計就沒法子找人證明陳平死的時候你在哪裡了,”張小滿臉色嚴肅起來,“一個月掙一千二的你,卻忽然在上個月買了一部高階手機,”從兜裡掏出一張收據放在桌上,“這部手機就得小一萬塊呢,哪來的錢啊?”

老常抿了抿嘴唇,“你在哪找的,怎麼沒聽你說起啊。”

“我在醫院查陳紹蘭病歷的時候,有個護士是這樣說的,‘那個老太婆啊,真是可憐,兒子靠不住,媳婦兒也不咋地。她上個月來開藥,身上沒帶錢,她兒媳愣是一分不肯出,手裡拿著一個iphone,也不像是沒錢的人啊。’所以我在回來的路上,”張小滿解釋道,“特地去了一趟d市唯一一家那個品牌的專賣店問了一下。”

王靜仰起頭,“那是我這些年辛辛苦苦攢的,不是什麼來歷不明的錢。”

“既然你攢了一些錢,那為什麼不肯給陳紹蘭付個幾十塊的醫藥費呢?”

“那是我自己的錢,憑什麼要給她,”王靜捏緊拳頭,“更何況,她都要死了,浪費那錢幹什麼?陳平也是,在藥店隨便給她買點止痛藥就行了,非要說帶著老太婆去醫院開藥,也不看看這一年光醫藥費都花了多少,自己又沒本事。怎麼,一家子全趴在我身上吸血啊。”

“人啊,都是這樣,手伸進別人口袋的時候眉開眼笑,輪到自己要掏錢了就跟哭喪一樣。你也不想想,你和陳平這些年花了陳紹蘭多少錢,”老常重重地用手指頭在桌上點了兩下,“那些錢都是陳紹蘭撿來的不成,還不是一點一滴辛辛苦苦掙的血汗錢。”

張小滿輕咳了一下,“老常.....你搞錯重點了,”嘴角掛起一絲意味不明地笑容,直視王靜的眼睛,“你怎麼直到陳紹蘭要死了呢?”

王靜面色凝滯了一下,“得了那種病,還能活多久,當然.....”

“不對,”張小滿打斷王靜的話,“陳紹蘭很早之前就檢查出那個病了,都這麼久了也沒怎麼樣,你憑什麼斷定她快死了?”

忽地傳來一陣敲門聲,老常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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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滿對視一眼,走過去開啟門一看,是馬良。馬良在老常耳邊低語了幾句,面色難看地瞟了一眼王靜,將手中的一沓報告交給老常,又轉身離開。

老常重新關上門,將報告遞給張小滿,重新審視坐在對面的王靜,不由地冷笑一聲。

張小滿抽出一張法醫屍檢報告,放在王靜面前,接著剛才的話繼續道,“而且,陳紹蘭並沒有患什麼不治之症,”從兜裡拿出一張病歷報告,和法醫的報告放在一起,“她不過是慢性腸胃炎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