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老七的意外中毒就像一顆種子,在鬼臉道士甚至眾人心中,都紛紛埋下了一團疑惑。眾人此時或多或少都在想著什麼,旋梯內變得很沉默,只有粗重的喘息聲和腳步聲迴響在這段好似沒有盡頭的下行路中。

過了許久,這種沉默終於被鬼臉道士的一聲輕嘆所打破,他看著石階下方一道緊閉的石門說道:“哎呦我的天,可算他孃的看見頭了,不過這門關的嚴嚴實實就有點煩躁了。”

“咱還怕一道門麼。”何四娘跟了上來:“別給門開啟,後面還是旋梯就行了。”

“哎我去,你可千萬別烏鴉嘴。”鬼臉道士說著就開始試著推動石門。沒想到這石門起來關的很嚴,實際卻是虛掩著,稍加用力之後便緩緩向後移動,直到露出個半丈寬的縫隙後才停了下來。

看到寬度夠人透過了,鬼臉道士便停下手,然後舉起火把往門後觀察。

入眼先是個一丈多寬的橫行空間,能看到地面與牆體都修繕的很平整,比這一路來的隧道、旋梯都要精細很多。

火把的光亮掃過,那牆上似乎還有什麼圖案顯現出來。

鬼臉道士側身走進石門,這次火把照的更遠了些,他也大體看清了門後的格局——只見在十餘步外,還關著另一道石門,而中間這段距離,則像是連通兩處空間的甬道。

甬道兩側的牆體修的異常平整,而在牆體居中的高度處,從前到後是兩面長長的壁畫。

鬼臉道士三人陸續走進甬道來到壁畫前。

眼前的壁畫都是石刻在牆上的,線條簡單而古樸,但在歲月的風塵下卻不會失色暗淡。

很快三人就大體看懂了石刻壁畫的內容。

這好像是幅紀實畫,記錄了一群人探索洞穴的過程。

根據圖中的佈局分析,這群人探索的就是三人這一路來的諸多洞穴。這似乎是洞穴剛被發現的階段,一群人舉著火把四處探索,其中有些圖案三人看著很熟悉,就比如有個洞穴連線著三個出口,鬼臉道士指著那圖案說道:“這地方像不像上面那個怪物的巢穴?”

何四娘點點頭:“應該沒錯,而且你看下幅畫,有個出口連線著一條很長的下行路,豈不正應了我們來時的那段旋梯?”

“對,貧道還正想說呢,這些線條看著勾勾彎彎似乎很簡單,實際畫的卻很準,你看那祭祀坑下的山洞也有,通往二層平臺的隧道也有…這不活脫脫一副路線圖麼。”

“如果真把它當成一副路線圖來看,那上面的路徑看起來要比我們想象的複雜許多。”何四娘指著怪物巢穴中的另一條出口說道:“起初咱們以為從這能直接通到一層隧道岔口,現在看有點想簡單了,那邊的岔路看上去似乎更多。”

“是啊,那密密麻麻的線條跟頭髮絲纏一起了似的,絕字營小張能從那邊跑出來,著實是有些運氣在身上。”

“切~這運氣不要也罷。”羅老七譏諷道:“繞了一圈繞到了怪物家,最後還讓怪物給拍死了,這哪叫運氣,應該叫倒黴催的吧?”

“那隻能說有點運氣,但不太多…”

“不過壁畫為何到這裡就沒了?”何四娘一句話打斷二人,此時眾人已經不知不覺走到了石刻壁畫的尾端,這裡只畫了旋梯下方的一小段通道,看起來正是眾人現在身處的位置。

“咦?是啊。”鬼臉道士看著壁畫疑惑道:“怎麼只畫到了這段通道,接下來呢?那石門後面為何…”

“會不會在另一面牆壁上?”何四娘說著便轉身去看另一邊牆壁上的壁畫,可剛看了幾眼,便發出了一聲疑問:“這又是畫的什麼?”

鬼臉道士連忙跟過去,在快速瀏覽了一遍左面牆壁的石刻後,口中疑惑道:“真是奇了怪了,這上頭畫的怎麼跟剛才那副如此相像…哎?不對啊!這面壁畫看起來更像是幅建造圖吧?”

鬼臉道士看出了兩幅石刻壁畫的不同。右面壁畫裡的小人如果說是在探索洞穴,那左邊這幅明顯已經變了,圖中人物開始進行著某種工程建造,其中有的人在進行鑿刻,有的人在進行運輸,總之從圖畫中能明顯感受到一片忙碌的景象。

何四娘聽罷點點頭,說道:“看起來還真是那麼回事,就比如這裡。”何四娘指著壁畫中間部分:“這幾個人拖動著一塊巨石,等到下一幕便將巨石立了起來,看上去就像在安裝石門一樣。”

“對。”鬼臉道士應道:“而且看那個位置,安裝的正是怪物巢穴向下岔口的石門。”

“所以說這整座山體內的洞窟群並非是人工開鑿的…頂多算是後加工的。”

“沒錯,這也算解了我們的一個困惑。”鬼臉道士說道:“從裴雙派我們進來以後,貧道便一直感覺山體內的工程體量太大了,完全超出了古象雄國該有的發展水平,現在看他們可能也是進來撿漏的,如果只是在原有洞穴、隧道的基礎上拓寬整修,那感覺起來就沒那麼離譜了。”

“不過也別小瞧了象雄人的雕刻水平,道長你忘了麼?洞穴外還有座巨大的佛像,那總不會是撿漏得來的吧?”

“你不說貧道確實給這茬忘乾淨了,那座大慈母佛像不僅巨大,雕工還細緻非凡,古象雄國在這一塊的發展水平當真也不簡單了。”

“是啊,這些洞窟最初的模樣誰也不知道,難保某些地方不是象雄人自己開鑿出來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象雄人去修繕這些洞窟是為了什麼?”鬼臉道士好奇道:“在山外面開鑿佛像我們能理解,畢竟那關乎苯教信仰,可是山體內部呢?是什麼樣的原因值得他們在這些洞窟上勞工費力?”

何四娘搖搖頭:“這方面妾身也想不通,最主要的是壁畫記載到這裡就沒有了。”何四娘指了指畫尾的那一道石門:“這後面是什麼,恐怕僅憑我們猜是猜不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