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收好合上,代程將資料還給坐在他對面的山田建二。

和他想象的不同,這個男人的家意外整潔,既沒有數量驚人的手辦和遊戲,也沒有到處貼滿動漫美少女的海報,是常見的和風設計,屋內有淡淡的煙味。

吹著窗外微微秋風,代程喝了口杯子裡的大麥茶,回憶起案情。

檔案上記載,樋口志野在從少年療養院出來後去了長野生活,並改名為島田志野,出院後的一段時間內並沒有什麼反常,他的社交障礙和人群恐懼症貌似已經痊癒。

如此以往過了一些時日,有居民向自治會和長野県縣警投訴,說是從旁邊的屋子裡傳來很奇怪、很難聞的味道。

介於曰本偶爾會有人在家自殺,或是啃老族懶得收拾屋子,垃圾堆成山,警方並沒有第一時間出警,而是推遲到了隔天下午。

等他們趕到後發現,一名男性正在被投訴的房屋前收拾雜物,那股電話裡描述到的怪味也已經消失,看來多半是啃老族在家沒有按時扔垃圾導致的惡臭了。

因為那天還有一起失蹤案正在調查,兩名警員在強調完垃圾分類後便迅速離開。

而隨著失蹤案的進一步深入,他們發現前幾天去的那處住宅在很多地方都和推測的嫌疑地點相貼合,而在確認那戶人家的主人並不是當時所見的青年,而是一位年過七旬的老人,對方也沒有在中介登記過要將房屋出租或是其他的社群服務記錄,警方再一次趕到現場,最後在該住宅的庭院內發現了滲血的黑色塑膠袋……

再後面的記錄就略顯簡單,疑似是這起綁架碎屍案的嫌疑人島田志野失蹤了,樋口夫婦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且兩邊在改姓分開後就沒有了交集來往,最後一筆銀行記錄也是在他出院後半年的,時間上跨度太遠。

山田建二又拿來了一個資料夾,代程趕忙接過。

相較於前者,後者在厚度上要遜色不少,很多地方不是從報紙上裁剪下來的就是手寫。

“這個是你自己在後期做的調查嗎?”

代程語氣隨意,邊問邊看,山田建二的感慨從旁傳來。

“是啊,別看我現在肥肥胖胖的,原來可是有爬到過警本部搜查一課的課長位置。也曾參加過多起惡劣事件的調查工作,還瓦解了一兩個指定暴力團……”

此時的他相較之前要健談不少——應該是有些年頭沒和人聊這些事了,內心深處也想著要和人嘮嘮,加上代程一旦想和別人的關係熟絡起來,那真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了,山田建二便將過往的經歷如倒豆子一樣說出。

他不想念那個虐貓殺人犯的名字,只是用手狠戳了一下資料夾。

多年前樋口志野的搜捕調查他也有參與其中,並且親手將其送上法庭審判。可最後的結果實在是不盡人意——檢察官對證據的視而不見和未成年保護法的強橫,本該維護受害者的法律卻成了兇手躲避制裁的底牌,這同時也是他後來決心辭職的一記重錘。

正在看檔案附頁的代程手部一頓,輕聲道:

“清水秋奈。”

原來她叫這個名字,還挺好聽的。

“這孩子原來住在阪南那邊。”山田建二探了探頭,感傷道:“我還是巡查的時候就認識她嘞,當時還是個小丫頭呢,也就才蘿蔔那麼大……”

說“蘿蔔”自然是誇張了,不過代程回憶了一下睡衣女孩的嬌小身影,的確不高,可能小時候真就蘿蔔大小也說不定。

“這個。”代程晃了晃那張附頁,“也和那傢伙有關?”

他語氣夠避諱了,可山田建二還是有些浮躁地點點頭:“雖然我當時還在警本部的同僚覺得兩件案子之間沒有關聯,但直覺告訴我,是同一個人做的。”

他習慣性摸向衣服內側,卻掏了個空,詫異地看了一眼後補充說道:“那個傢伙就喜歡在人少的地方襲擊落單者。當時正好是夏日祭,人都聚到一塊去了。”

“這樣。”

代程微微頷首,他想起來資料裡有寫樋口志野患有嚴重的社交障礙和人群恐懼症。

肥胖男人不知道從哪裡找出來半包煙,向代程遞了遞,後者搖頭謝絕,喝完茶後起身準備離開。

山田建二跟著他出門,好像是要去買打火機。

“總之要謝謝你。”

“謝我?”

代程不太理解。

“謝謝你幫我叫救護車。”男人指了指自己的胖臉,“如果不是你,我不知道要昏倒多久才會被人發現。”

“還好,醫生說沒什麼大礙,就是少熬夜。你血壓也有點高,沒事做做有氧運動。”

正說著,代程鬼使神差地問了句:

“你還記得自己昏倒前在做什麼嗎?”

“昏倒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