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狗咬了人,就知道這玩意兒能吃了,那條河,就是隻開了胃,見了血的畜牲。老鐵匠把煙鍋子熄了,黝黑蒼老的臉刀鋒般堅硬。

對付狗,只要讓他知道咬了人要丟命,對付河裡的畜牲,要讓他知道人不是那麼好吞的。老鐵匠對著我和一蛋緩慢而有力道地解釋道:聽著,我在教你們。

說實話,我沒怎麼聽懂。但是鐵匠爺爺那時臉色實在太難看,我稀裡糊塗就點了頭。

太陽剛下山,村子裡難得這樣靜悄悄的,連窗外鳥叫聲都聽得一清二楚。

爺爺和老鐵匠在外頭院子裡打牌,說是今晚不睡了,看看情況,早早的趕我和一蛋去睡覺,還反覆的,十分嚴肅的叮囑了一句:不管發生什麼事,絕對不要出門。

我和一蛋躺在床上,一邊想著鐵匠那句話,一邊想著河裡那張人臉,不知怎麼就睡了過去。

水生,水生!

是爺爺的聲音。

我睜開眼,看到了畢生難忘的一幕。

一蛋站在床前,那張臉此刻青黑髮紫,那雙眼睛血紅血紅,幾乎瞪出眼眶。

一蛋?我也不知道哪來的膽子,可能是對發小的信任吧,我從不覺得一蛋會害我,又壯著膽子問道:你怎麼了?

誰知一蛋瞪著血紅的眼睛對上我的視線,陰森森又顯得呆滯的目光看得我全身發涼。

一蛋歪了歪頭,只見他半邊脖子都被撕裂,露出兩節斷裂的頸骨和裡面被活生生咬開的血肉,一歪頭,整個頭連脖子都掉下去,剩另一邊一層薄薄的皮勾著。

大可不必吧,我只是孩子。

我腦中只剩這一個念頭,滾下床來還嚇得大叫一聲:爺爺,鐵匠爺爺!

一蛋竟然把頭拽了下來,拿在手裡就往我身上丟,我憑著本能一抓,一蛋的臉竟然笑了起來,那笑越來越大,嘴角直直裂到了耳後跟,臉頰兩側的血肉簌簌地往下掉,跟他孃的下鍋五花肉似的。

我這回真是魂都下沒了,連爺爺也不敢喊,生怕他倆進來遇見這個怪物,只能一邊涕泗橫流地滿屋子亂竄。

然而屋子就這麼大,一蛋走到哪裡,他身上的爛肉就丟到哪裡,那肉丟下來,竟然發出一股屬於屍體的腐臭味。

門那裡比較乾淨,我這麼想著,就想跨躲到門那裡去,果然,我到了門旁後,一蛋抓我的動作也就慢了,甚至彷彿還很期待我逃到外邊去一樣。

不對!

老鐵匠交代我絕對不能出門,那幾個道士是在外面被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