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間流逝,她似乎認定我無法給出像樣的答覆,見到獵物的興奮從她臉上抑制不住地跳出。

老師,我打他,是因為我覺得他有欺負我的想法。

幾個學生都被我理直氣壯的話給震撼到了,紅毛更啞然道:你,你!

女老師身上的傷口深可見骨,可她半點不受影響,只是本來貪婪惡毒地盯著我的眼神倏忽一滯,轉而像一個正常老師一樣,不得不順著我的想法繼續說下去。

果然,如同蘇沁所說,這些怪物都受制於這個場景,只要你的言行符合鬼校規則,那些鬼怪就不能為難你。

那你也不能打他呀,應該來告訴老師。

女老師微微彎腰笑了,一塊臉部肌肉隨之掉下,露出臉頰上白森森的骨骼,而周圍幾個學生更一改剛才囂張的模樣,都裝得可憐巴巴地躲在女老師身後,七嘴八舌訴說著剛才被我和陳渝欺負的場景。

陳渝像是習慣了這樣,瘦小的身軀顯得更加佝僂,頭垂得低低的,肩膀止不住地抖動,然而從我這個角度看去,陳渝臉上的表情分明是笑著的,與其說她因為恐懼而發抖,不如說她是因為興奮。

那幾個學生也是笑著的,紅髮男生的笑容隨著女老師對我和陳渝的謾罵越來越深,最後更是直直咧到耳後根,那血盆大口像是鬼校的殺人工具,不僅用來吃人,更用來泯滅人性。

這種回顧過去的陣法通常會回放中心厲鬼死前記憶最深的場景,就像紙人接親,這正是山鬼死前最深刻和怨恕的記憶,山鬼的神智正是藏在紙人場景中。

鬼校的中心是陳渝,那麼這幾個人應該都是陳渝的噩夢。

如果我幫助陳渝結束這場噩夢,阻止火災的發生,那麼十三階梯的陣法應該也就應時而解。

可還沒來得及等我動手,陳渝就從懷裡掏出一把水果刀,在眾人都沒注意到的情況下越過我衝上前去對著女老師捅了一刀又一刀,女老師卻沒有發出應有的慘叫,反而對著陳渝露出了嘲弄的笑容。

教室裡的學生老師非但沒有出來救人,反而一個個在教室裡歡呼雀躍,個個都喜氣洋洋的。

陳渝!我大喊一聲。

陳渝身影稍滯,卻沒停下,發了瘋似的對著女老師一捅就是十幾刀,那些平時仗勢欺人,氣焰高漲的學生都軟在地上,咧到耳根的大嘴收起,全都恐懼地望著陳渝。

陳渝起身,滿臉滿身都是鮮血的身影一步一步地走向霸凌者們。

那些霸凌者嚇得涕泗橫流,在地上又是打滾又是求饒,紅毛男生竟然被嚇得尿了,寬敞明亮的走廊瞬間有一股腥臭味蔓延開來。

我總覺得有哪裡不對,紙人接親出現的都是紙人,而鬼校的學生也已經死光了,為什麼鬼校的場景能夠出現真人?

那些學生各個活靈活現,除了不合時宜的笑和恐怖的形象根本看不出是一群死人,我咬了咬牙,做好看見一群牛鬼蛇神的心理準備,拿出老鐵匠給的犀牛眼淚就往眼皮子上抹。

再次睜眼,百鬼夜行完全呈現在我眼前。

瘦小的陳渝全身被黑色青筋般的線緊緊纏繞著,無數血絲藏在陳渝的面板彷彿隨

時都要衝破面板,那雙靈動的小鹿眼只剩眼白,黑絲蔓延,像極了恐怖電影裡的喪屍

整個走廊裡分明一個活人也沒有,無數驚恐慌亂的學生靈魂一次又一次地攀爬著從欄杆跳下,一次又一次地在地上摔成爛泥,抽搐的肢體和無聲的尖叫匯聚成鬼校獨有的畫面。

在我沒注意到的實驗樓頂,一個畫家模樣的男人用人皮繪下這無與倫比的場面,這是無數哀嚎痛苦下的一張絕世名畫。

教室裡的學生驚慌失措地互相踩踏碰撞,難以想象我腳下就踩著一個被踩踏致死,全身成了肉泥,只有一顆帶血的頭顱直勾勾盯著我,我不由自主地退後幾步,可她的身體早早就被踩陷進了蓮花紋路里。

我卻還沒有忘記自己的目的,我要阻止陳渝,阻止這場災難。

但我是正確的嗎?捫心自問,如果我經歷陳渝經歷的事,我是否還能雲淡風輕地放過這些人?

這些霸凌者此刻的下場,難道不是自作自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