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官員多多少少都聽過張好好歌喉的盛名,蕭欽言這麼一問,更是沒人不敢不捧場,只有柯政、齊牧等清流一派沒有作聲。

舞伎退場,休息了片刻的張好好與宋引章雙雙走入堂中。

說也奇怪,先前還是忐忑不安的宋引章,抱著琵琶來到人前,突然變得沒那麼緊張了。

以往每一次在達官貴人面前演奏的經歷浮現腦海,應對著眾人注視的目光,宋引章從容自信的挺起胸膛,半抱琵琶欠身一禮,悄悄掃向席間周寂司藤他們的位置。

看到周寂和紅葵在與其他官員一同鼓掌叫好,嘴角不禁揚起一抹冰消雪融、春風和煦的淺淺笑意。

退至胡凳坐下,宋引章朝張好好頷首示意,半抱琵琶開始撥絃奏曲。

看著彈起琵琶宛如變了個人的宋引章,周寂湊近司藤小聲道,“我有點相信你說兔子咬人的事兒了。”

“翠萼凌晨綻,清香逐處飄……”

“霏霏含宿霧,灼灼豔朝陽……”

張好好婉轉的歌聲在廳堂迴盪。

張好好先前既然能得官家讚許,歌喉自然不錯,歌聲清越,曲聲錚錚,相得益彰,配合天衣無縫。

周寂向來潔身自好,自從來到這個世界,更是沒有去過煙花柳巷一步。

即便有幾次送宋引章回教坊,也是止步門外,不曾踏入。

之前早就聽宋引章說過今晚壽宴兩人將會合作一曲,如今說來,也算第一次聽到張好好的歌聲。

蕭相之子蕭謂剛在迎接聖旨時,冒犯柯政,為了表現自己,捧著一盤珍饈走來,有意賠罪。

“柯相公,這是家父好不容易從西域弄來的駝峰。”

柯政原本閉目賞樂,沉醉其中,卻被蕭謂擾了興致,擺手示意讓他退下。

誰知這傢伙沒一點眼力勁兒,仍有不甘追問道,“您不嘗一口?”

這下徹底惹惱柯政,被柯政冷言譏諷一番,丟盡顏面,只得羞窘逃離。

一曲歌罷,餘音繞樑。

蕭欽言渾若無事地看向柯政,語氣溫和道:“柯公尚覺張娘子此曲入耳?”

文人相輕本就是清流之間的惡習。

自持高傲,總喜歡發表獨特言論,以展示自己的與眾不同。

柯政原本就和蕭欽言不對付,此番前來只因清流風骨、文人禮節,即便覺得張好好的歌喉與琵琶相映生輝,但因為蕭欽言特意提到‘張娘子’,以及蕭謂剛剛擾亂他的興致。

視線略過張好好,柯政本能把目光落在了宋引章身上,隨口道:“唱得不過爾爾,琵琶更好些。”

蕭欽言聽出柯政這番話有幾分‘賭氣’成分,渾不在意的點了點頭。

他能在這一次鬥倒柯政,一半是因為他的‘忍’,另一半就是因為柯政的‘傲’。

張好好全然不知其中‘巧合’,站在原地只覺尷尬至極,臉上勉強掛著笑容,心也亂到了極點。

宋引章卻是眼前一亮,朝周寂那邊悄悄點了下頭,盈盈一禮,拜謝道:“謝柯公謬讚。”

蕭欽言抬手示意道:“既如此,就請宋娘子再來一曲。”

張好好用盡了全部理智,才做到退到一邊,將場地讓給宋引章。

宋引章正要彈奏《破陣樂》,卻見剛剛灰溜溜逃走的蕭謂像只老鼠一樣又溜了回來。

僅憑此人剛剛毫無眼色的行為,周寂就猜到肯定又要整些么蛾子了。

果不其然,沒等宋引章撥絃,就見蕭謂目露怨毒,陰陽怪氣道:“光聽琵琶多悶啊,還得有個助興的才行!皇城司顧副使,聽說你劍法高明,何不與這位宋娘子效法前朝的公孫大娘和雷海青,為家父舞劍賀壽,如此也是一段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