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化身人間,柳白以人間化劍,這都是他們兩人各自要走的路。

搶奪誅仙就代表著柳白質疑自己一生所堅持的劍道,信念崩塌,柳白就不是柳白了。

揮手間,一道比人間之劍更加古樸,更加縹緲的劍意從虛空中瀰漫開來,劍鋒撕裂空氣,即便這次周寂有意收斂氣息,但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凶煞戾氣仍舊讓柳白心神劇震,升起來自劍道本能的敬畏。

周寂向前虛握,緩緩放下手臂,誅仙劍隱匿於四方陣圖,消散在他的手心。

“此間絕非人間所有.....難怪足以弒天。”

即便驚鴻一瞥,柳白心中已有感悟,有些悵然又有些欣慰道,“得觀此劍,於我受益匪淺,多謝先生了。”

“我從不喜歡欠人人情。”周寂看向似有所悟的柳白,微笑道,“劍聖送給小紅魚兒的劍符我曾借閱一覽,不管劍聖當時目的如何,至少這份人情今日也算是還了。”

柳白點了點頭表示認同。

周寂能覺察到他在水中的命劍,他又何嘗感覺不到周寂參悟過他的大河劍意。

腦海中不斷回想剛剛看到的凌冽劍意,柳白吩咐柳亦青好生招待兩人,自己則留在了淺灘宣佈閉關。

三日後,一道沖天劍意撕裂漫天雲海,世間所有六境強者都意識到了又有一人突破六境。

而此時周寂和葉紅魚已經離開了劍閣,跨過大河來到莫干山腳下。

望著石徑盡頭的墨池苑山門,周寂並沒有急著帶葉紅魚上山,而是先去到大河國的國都,打算置辦一些聘禮,正式拜訪書聖,迎娶莫山山。

大河國與唐國世代交好,自然與西陵神殿的關係不可能太過密切,又與南晉月輪仇恨難解,這些年來之所能夠偏安一隅,那是因為他們對西陵神殿表現的非常恭順,最重要的當然是唐國的威名。

所以在得到西陵掌教的傳訊之後,書聖其實並不想將莫山山交於周寂。

一來他是怕周寂迎娶莫山山會引來西陵對墨池苑的報復;二來他原本是打算把自己這個最得意也是最厭惡的弟子嫁給老朽的大河國國君,換來墨池苑的超然地位。

上次莫山山帶周寂拜訪書聖的時候,周寂就感覺到了這個老頭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般儒雅和善。

最為墨池苑公認的山主。

修行上,莫山山年紀輕輕就已達到神符師的境界。

書法上,領略和學習了另一世界傳承數千年的各位大家書法,莫山山的字已然不亞書聖,並且仍在精進。

這樣的成長讓書聖心裡埋下了晦暗的種子,只是這枚種子被埋的很深很深,深到他以為只有他自己知道。

半開的廬門被墨池湖面上拂來的風輕輕颳著,時而關閉,時而開啟,莫山山看著那處,沉默了很長時間,然後坐回案旁。

因為這一件事,她前幾日第一次忤逆了書聖,當著他的面戳破他心底晦暗。

沉默了這麼多年,終於能夠把想說的話說出來,莫山山只覺積壓在心底的沉悶終於消散。

看著書聖色厲內荏的呵斥,拂袖出門的惱怒,莫山山從始至終都很平靜。

沒有人可以逼一個神符師嫁人。

更何況,他也來了。

莫山山低下頭,繼續靜心寫字,唇角卻微微揚起,露出一絲淺淺的微笑。

大河國都的書聖看著插在自己面前的誅仙仿劍,卻是一點也笑不出來。

沒有人可以逼一個神符師做他不想做的事......除非對方步入六境,實力遠超於他。

這一方世界有一點周寂很喜歡,那就是很多麻煩不是要靠軟磨硬泡的說服,而是靠實力的碾壓。

提筆呼風、揮袖集雲。

整座書聖草堂的屋頂被狂風掀起,不知何時,大河都城上空變得陰暗無比,雲層繼續捲動不安,顯得格外狂暴。

察覺到都城天空顯現出異樣,芍畫趕忙前來告訴莫山山。

莫山山心念一動,彷彿意識到了什麼,趕忙放下筆墨朝都城趕去。

等她趕到時,都城上空的墨色烏雲已經被一道道上清天雷劈的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