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開始了,又開始了。

周寂實在搞不懂徐鳳年心裡哪來的那麼多彎彎繞繞,從前天掰著手指給他分析賊寇要找之人,再到現在一副心有萬千氣象的從容自信。

就好像什麼事情都有人算計一般,活在一張棋盤裡。

周寂啞然失笑,“是什麼東西讓你怕成這樣?雖然不知道你又在想啥,但如果告訴你,我昨晚回來過,你會不會覺得尷尬?”

南宮僕射緩睜雙目,看向兩人。

徐鳳年沉默片刻,不知為何,腦海中突然閃過一道似曾相識的身影,明明之前素未謀面,但這種若有似無的錯覺還是讓他感到一絲沒來由的信任,從心底泛出。

徐鳳年臉上的笑容如當年般真誠、憨傻,搖了搖頭,笑道:“不會,我只會覺得安心,放心。”

“那你就可以放心了。”

清晨的陽光灑落在周寂側臉,素色長衫隨風輕擺,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看起來仍舊溫和友善,但卻有種超脫塵世的疏離,讓人源自最本能的俯首顫慄。

“人以誠待我,我以誠待人,這世間應該還沒有可以命令我做事。”

心結解開,徐鳳年雙手抱拳,俯身長施一禮,朝周寂道了聲歉。

他本以為周寂是徐驍得知北椋軍中有人勾結西楚餘孽,故意安排過來保護自己的。

畢竟周寂的出現時機太過巧合,前腳西楚大戟士從北椋獲取他的行蹤,後腳他就在河邊遇到了周寂。

從領頭那人拿出他的畫像,徐鳳年就更加確信了這一點。

再加上昨晚周寂“徹夜未歸”,今早就看到了驚走飛鳥的鷹嘯。

此地距離陵州城不足百里,一夜之間跑個來回根本不成問題。

周寂神色古怪的聽完徐鳳年分析,忍不住吐槽道,“你究竟經歷過什麼?從小在宮鬥劇里長大的嗎?哪來的這麼多心思?”

“什麼宮鬥劇?徐驍雖被封作北椋王,但一直居住王府,不曾修建過宮殿。”徐鳳年詫異道。

“沒什麼,就當我隨口瞎說。”周寂擺了擺手,不想摻和徐鳳年自己的家事。

徐鳳年掃了眼收拾利索的老黃,還有旁邊看向他們的南宮僕射,笑道,“既然老週迴來了,我們收拾一下,繼續趕路吧。”

南宮僕射重新扣上斗笠,起身離開,老黃提了下肩頭滑落的木匣,鬆開韁繩,牽著馬跟了上前。

春末夏至,清晨的風和日麗到了晌午就變成烈陽酷暑。

沿官道走一上午,徐鳳年擦著額間滾落的汗珠,腳步變得越來越沉重。

隨著一股淡淡酒香伴隨被微風壓低的荒草,朝眾人撲面而來,遠遠看去,一間開在官道旁邊的簡陋酒肆映入眼簾。

老黃踮起腳尖深吸一口氣,閉上眼露出一臉陶醉的表情,兩眼放光的拉著徐鳳年道,“少爺,都趕了一上午路了,要不去前面酒肆歇會兒吧?”

這兩人一拍即合,聞著酒香就朝前面跑去,周寂搖頭輕笑,指尖觸碰一下已經沒有了潤澤水光的嫩芽,語氣溫柔寵溺,輕聲道,“我們也過去吧~”

“......”本來就打算跟上去的南宮僕射身體猛然一僵,窄長的白色髮帶隨風擺動,低下頭,又將斗笠往下壓了幾分,腳步不停的從周寂身旁超過,“好...”

“??”

周寂滿頭問號,抬頭疑惑的看向南宮僕射,南宮僕射感覺到周寂停在原地,下意識的用餘光瞥了一眼,然後....瞳孔地震。

“!!!”

“哎~”周寂看著南宮僕射腳步突然加快,本想叫住她,結果發現她理都不理,身法甚至比前兩天與人交手時還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