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能做的,只有每隔十年前來探查一番,既是觀察傳說中的‘永夜’之密,亦是尋找兩個本不應該存在在這一世代的兩人。

北荒的太陽還未升起,大唐的天色就已經大亮。

既然猜到夫子暫時不在書院,周寂便打算搬出客棧,先在長安尋一處較為清靜的落腳住所,等哪天夫子回來,再去拜訪也不遲。

尋到中介牙子幫忙物色,周寂自己在城中隨意閒逛起來。

走過人來人往的街道,跨過小橋,將流水拋在身後,叫賣聲、小吃的香氣、各種香料的味道組成了繁華熱鬧的東大街。

走了大半天,周寂倒是有些餓了,現在他兜裡錢不少,自不用在旁邊的地攤上吃一碗酸辣面片湯湊合,目光掃過城中河畔的一家酒樓,周寂朝那兒走了過去。

這會兒已近晌午,應是飯館酒樓生意最好的時候,可在周寂走到門口時,卻發現大堂空空如也,只有一位中年男子腰挎長劍坐在大堂正中,背朝大門而坐。

酒樓是吃飯的地方,連吃飯都不解劍,想來這人並不是來吃飯的。

小二掀起後廚簾帳朝大堂正中的那人瞄了一眼,然後躡手躡腳的朝周寂走來,一臉歉意的攔阻道,“真不好意思啊客官,小店今日不便接客,要不然,客官還是先去別處吧?”

曾為盜聖的周寂深知某些江湖人士死要面子的習性,你讓我走我就走,那我還要不要面子啦?

古往今來,這些為了面子的人在江湖上大多活不了太久,因為這些人要面子,別人也要面子,要面子的人多了,為面子而死的人自然也就多了。

周寂性格向來就是與人為善,瞧見小二一副比哭還難看的討好笑容,心中他也是擔心自己枉丟了性命,於是愈發好奇,掃了眼那位中年劍客,本想就此離去,卻聽那人開口道,“既已來了,那便請進吧。”

小二有些猶豫的看了周寂一眼,周寂眉頭一挑,他雖然不喜歡麻煩,但也不是一退再退的人,抬腳邁入店中,在小二和劍客詫異的目光下,坐到了劍客的對面。

他能感覺到對方從容平靜語氣下的不容置疑,足以看出,這位中年劍客平日只習慣釋出命令,並且不允許下屬質疑自己命令。

偏偏,周寂這人吃軟不吃硬。

“兄臺要坐這兒?”那位劍客好奇的打量著面前的年輕人,素色長衫繡著道韻雲紋,看起來頗有幾分俊逸出塵之意,周寂同樣觀察著對面的這位中年劍客,氣質出眾,相貌堂堂,眉宇間的散發出的爽朗之氣給人一種莫名的信任感,能有這般氣質之人身邊總是少不了兄弟,即便他此時只有孤身一人,周寂也能感覺到,他手下的兄弟應該很多。

“不可以嗎?”周寂似笑非笑道。

“自然可以。”中年人笑道,“兄臺坐在這裡,某是怕待會兒影響了兄臺的食慾。”

“這倒是個問題。”周寂笑道,“那就勞煩後廚手腳麻利些,早些吃完早些離去。”

中年人微微一愣,像是明白了什麼,朗聲笑道,“既如此,勞煩小二再上一桌酒菜吧。”

招來小二點了些酒菜,中年人和周寂不緊不慢的吃著飯菜。

門外喧譁漸漸消散,酒樓內的平靜就像是會傳染一般,擴散到了整條街市。

周寂抬眸看去,街道看似空無一人,卻又隱藏著數十近百道氣息,透露著冰冷的殺氣似乎連夏日的暑氣都被壓低了幾分。

中年人握緊手中劍鞘,抹去了嘴角的酒漬,一雙眼光射寒星般看向周寂,沉聲道,“動手吧!”

“動手?動什麼手?”周寂感覺到一股氣機朝自己探來,忍不住笑道,“閣下莫不是誤會了什麼?”

“你不是漕幫請來的人嗎?”中年人眉頭微皺,露出一絲疑惑。

周寂這才恍然,明白自己的那句‘早些吃完早些離去’引起了對方的誤會,啞然失笑道,“我初來長安在城中閒逛,只是想找一處地方吃飯,並不認識所謂的漕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