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寂在旁看著麻煩,上前一把奪過兩人相互推讓的頭盔,不由分說的套在了景天頭上。

“老頭說過時機不到,不能戴的....”景天說話間,耳畔彷彿傳來山呼海嘯的廝殺聲。

驀然轉身,刺鼻的硝煙和血汙的腥臭撲面而來,他這才發現自己正身披銀甲銀盔,滿身血汙的朝宮門走來。

廝殺聲逐漸淡去,身上的血汙也逐漸消失,明明剛走了幾步,四周的戰場就變成了一座古樸巍峨的大殿。

歡笑聲從身前響起,景天突然發現自己和龍葵站在一片花圃旁邊,眼前開滿了金黃色的向陽花,原本那個文靜柔弱的小葵這會兒卻是這麼的活潑、可愛。

一場場一幕幕。

不知覺景天眼眶逐漸有些溼潤,尤其當母后病死,他在殿前揮舞旌旗讓她能聽到凱旋的鈴聲;王城攻破,他一把把龍葵扇翻在地,聽著身後撕心裂肺的呼喊而腳步不停。

最終,他的記憶定格在了最開始的那一幕。

廝殺、硝煙、血汙、絕望。

這滴眼淚終究還是落下了、

景天感覺到臉頰溼潤的同時,也感覺到一張熟悉香氣的手帕正輕輕的擦拭他眼角的淚水。

視線逐漸迴歸,雪見像是受了驚的兔子趕忙把手帕拿開,指尖繞著髮絲,仿若無意的問道:“死菜牙,你都看到什麼了?怎麼一副這麼悲傷的表情?”

“小葵......”景天沒有理會旁邊的傲嬌女,龍陽的記憶湧入腦海,在他戴上銀盔的這會兒已經恢復了那一世全部的記憶,雖然他知道自己仍是景天,但再看向龍葵時,眼中的關切與憐惜,已然和龍葵記憶中的無異。

“哥哥,你都想起來了?!”龍葵留意到景天的眼神變化,彷彿回到了當年,忍不住更咽道,“小葵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小葵,我現在是景天,並不是龍陽,但我可以向你保證,你以後就是我的妹妹,我在世上唯一的親人。”景天輕輕的扶著龍葵的雙肩,認真道。

三百年的不周山,兩百年的顛沛流離,六百年的鎖妖塔,之前從龍葵提及這些經歷,即便景天心生憐憫,卻也是身為旁觀者所誕生的憐憫,如今恢復前世記憶,原本的旁觀者變為了受難者的親哥哥,這種心疼和之前根本就是兩個概念。

鬆開龍葵肩膀,景天轉身看向周寂,露出既無奈又感謝的表情,躬身一禮,真誠道:“謝謝......”

周寂收起臉上的輕笑,微微側身,算是受了他半禮。

眼看氣氛變得有些凝重,唐雪見拍了拍手,笑道:“菜牙和小葵如今也算正式的相認了,這麼大好的日子,幹嘛把氣氛搞的這麼凝重?不如待會兒下山整一桌酒席,有什麼話酒桌上聊。”

“那個...唐姑娘,長卿是修道之人,不能喝酒的。”徐長卿一本正經道。

“......”“......”...

上山容易下山難,尤其是地勢陡峭的蜀山,稍有不慎就會從長階滑下,一路滾到地府。

還好眾人都算有些身手,雪見在景天的攙扶下,心底的醋意還沒泛起就已經散去,龍葵故意落後幾步,衣角的天藍逐漸染成血紅。

“喂,你是不是要走了?”

這還是徐長卿第一次見到龍葵現場變色,驚訝之餘卻也沒了‘斬妖除魔’的想法,周寂掃了眼旁邊的電燈泡,不以為意道,“你怎麼會這麼想?”

“......”紅葵瞪了徐長卿一眼,撇過頭看向旁邊的山谷,遲疑道,“就是有這種感覺。”

周寂停在原地,龍葵落後兩個臺階也停了下來。

兩人一左一右,一個如臨蒼茫無際的縹緲雲海,一個如靠巍峨挺拔的萬丈高山,相錯的兩個臺階把他們的身高距離拉開了很遠,視線交觸的瞬間,一個多餘的身影從兩人中間徑直走過,一邊走著還一邊頷首道歉。

“白豆腐,老周和小葵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