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大開,兩人分坐在燭臺兩側,隨著一陣寒風從門口吹來,原本就搖曳不定的燭火晃動的越發劇烈,易小川轟然起身,衣襬掀起的氣流更是直接撲滅了桌上的燭火,猛然間,整個廂房再次陷入黑暗。

而高要正要摸出火摺子重新引火時,聽到了易小川略顯尖細的聲音,“你居然選擇信他,也不願信我?”

這是高要第一次聽到易小川發出這樣的聲線,下意識的抬頭看了一眼。

然而,房間的黑暗,僅憑他手中的一點火引,根本無法照亮。

“我只是想問問清楚,畢竟老周也是穿越來的,倘若真按你說的,那他破壞歷史的目的又是什麼?他就不怕未來的自己會因此消失嗎?”

高要小心翼翼的把蠟燭再次點亮,並伸手環住火苗,生怕它再次刮滅。

說話間,抬頭看向易小川,手掌被遮擋的火光映照溫暖通亮,而另一側的易小川目光陰鷙的陷入陰影之中,冷聲道:“這有什麼好問的?肯定是在現代了無牽掛,所以才敢肆意妄為,絲毫不在乎破壞歷史會造成多麼嚴重的後果。”

眼看高要還是有些猶豫的模樣,易小川心中愈發不耐,一甩衣袖,起身說道:

“罷了,我今天告訴你這些只是出於高嵐的關係,並非一定要尋求你的幫助,你聽不聽是你的事,修復歷史是我們來到秦國的任務,哪怕你幫我,我也會自己做,只希望你以後莫要助紂為虐,否則......”

易小川一邊說著一邊朝門外走去,走到門口時腳步微頓,回頭看了眼燭火前的高要,嚥下還未說完的話,轉身消失在了夜幕中。

高要隱隱聽出幾分決絕的意味,不由放下雙手,抬頭朝門外望去,門內被燭光照亮,門外一片陰沉。

火苗搖曳,高要的影子也隨之微微擺動,就如同他此刻的心。

.............

離開酒樓,易小川漫無目的的街上走著,心中思量著如何將歷史搬回正規,直到被禁軍攔下,方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回到了宮門外。

腦海中閃過玉漱的身影,易小川下意識的想要轉身走開,卻又發現除了皇宮,他已經沒有地方可以去了。

穿過伸手不見五指的城門甬洞,眼前豁然開朗。

一座座燈臺分列道路兩旁,為他點亮了前面的道路。

易小川一步步走上偏殿的石階,等了他整整一天的玉漱急忙起身,提起裙角衝到易小川的面前,卻又在相隔兩步的位置停住,神色複雜道,“你那天說的話還作不作數?”

易小川隱去眼底的痛苦,故作冷靜的朝玉漱行了一禮,面無表情道:“不知娘娘所說的是什麼事?”

‘娘娘?’玉漱表情一愣,自從相識以來,易小川從未用這個稱呼喚過她。

就好比易小川不喜歡別人叫他公公一樣,她也不喜歡娘娘這個稱呼,而她對易小川的好感很大一部分就是源於對方並未把她當做陛下萬千嬪妃中的一員,而是仍在圖安,未曾長大的‘玉漱公主’。

搖了搖頭,玉漱沒來及細想,繼續問道:“就是你說,你願意帶我離開皇宮,逃到一個陛下也找不到的地方,讓圖安百姓可以安居樂業,免受戰火侵擾。”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娘娘實在太天真了,世間哪有那樣的地方?”易小川眼神愈發晦暗,嘴角扯出一個讓他自己都分外痛苦的冷笑,譏諷道:“那只是微臣給娘娘開的玩笑罷了。”

天星損毀,他作為男人最後的一點希望也因此付之東流。

現在的易小川只能用脆弱的驕傲掩蓋內心的自卑,他不想耽誤玉漱,更不願牽連玉漱。

這個號已經廢了,如果說還有一絲轉機的話,那就只能把希望寄託在修復歷史之後的未來,用一個重新讀檔的新號來了卻此生的遺憾。

玉漱身子一晃,扶著身旁的圍欄才勉強站定,蒼白的臉色失去所有光彩,怔怔道:“這就是你前後兩次逃走,所要給我的解釋?”

易小川微微側目,不敢再看玉漱悽苦的神情,狠心道:“微臣當時只是一個戶籍殿的小太監,無意看到娘娘在亭間煩悶,所以就編了一堆故事想要為娘娘解悶,如今微臣已官拜中車府令,再隨意出入娘娘寢宮,恐引朝中閒話。”

“這便是微臣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