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應對謠言的無從著力倒是讓周寂小瞧了眼前這個姑娘。

被周寂一言點破心思,蘇檀兒臉皮也有些薄,輕咳一聲,整理了一下情緒,道:“倘若周公子還有其他款式的成衣設計,我可以高價收購,當然,定製的這幾件我也會如數結算銀錢。”

周寂啞然失笑,搖頭道:“這幾件都是我平日的衣著,哪有什麼別的款式?蘇小姐若是想用,儘管拿去復刻就是,哪怕蘇氏不抄,其他布行有心的話,也自會抄襲。”

這個年代可沒有版權的說法,尤其是在服飾方面,除非官家禁止,否則沒人能將服飾壟斷。

蘇檀兒肯願意花錢已經出乎了周寂的意料,區區兩件衣服而已,倒也沒那麼重要了。

姚萍兒在旁突然搭話道,“南方少有這般束身收袖的錦衣短袍,周公子應該不是本地人吧?”

周寂按照實現準備好的路引,苦笑道:“實不相瞞,在下原住燕北失地,因梁靖之爭故而南下避難,前幾日方才來到江寧,打算落戶此地。”

“那可曾婚配?家中還有何人?”姚萍兒下意識的追問一句,問完方覺不妥,在蘇檀兒和周寂愕然的目光中,訕訕一笑,卻又還是忍不住又問了句,“生辰幾許?”

陌生的地點,熟悉的人,問著熟悉的問題。

周寂彷彿回到了那一場眼神交鋒的飯局中,強笑道:“生辰十月初三午後,家中僅剩在下一人,倒是未曾婚配。”

“未婚配好,未婚配好。”姚萍兒合掌輕笑,卻被自家女兒惡狠狠的瞪了一眼,只得強裝無事的看向別處,只是豎起的耳朵和不斷偷瞟的眼神,已然保留了她的那點小心思。

然而當她偷瞟的目光再次被蘇檀兒捉到時,便是坐也坐不下來,起身笑道:“突然想起我還有一卷佛經要請,你們先聊著,我去去就來。”

周寂和蘇檀兒只好起身相送,等蘇母離開後,蘇檀兒方才欠身一禮,眼神中帶著些許歉意,“家母只是隨口一說,周公子切勿見怪。”

周寂搖了搖頭,苦笑道:“自然不會。”

蘇檀兒從未與外男有過獨處一地閒談的機會,雖然安泰寺的香客很多,涼亭旁邊還有耿護院在,但這間五步見方的小亭就好像一個獨立的世界,將兩人和外界阻隔。

剛才母親在旁的時候還沒有這樣的感覺,可如今亭內只剩兩人,蘇檀兒談完了服裝款式的問題,方才意識到這點。

尤其是手中仍在攥著的籤簡,那兩行話不斷的在記憶中翻滾,心境已亂的她不大會兒,一抹紅霞就從脖頸泛起,悄悄的藏在了耳後。

話聊到盡頭,周寂一時也不知道要說什麼,經過這一片刻的交談,他從蘇檀兒清明且又靈動的目光中感受到,眼前的這個姑娘和範若若容貌相同,卻又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絕不可混為一談。

心思細膩的蘇檀兒雖然未經社會陰暗,但也有自己的一套觀人理念,在剛剛的相處中,她從周寂的眼中,她看不到絲毫惡意。

反倒時不時泛出的複雜情緒讓她心中愈發好奇。

忍不住詢問道:“周公子,我們之前見過嗎?”

如果沒有交集,為何初見面時,他的眼神如此複雜,而在交談時不經意流露的善意也不似作偽。

周寂沉默片刻,搖頭道:“昨日的布行門口,方才第一次見到蘇小姐。”

周寂是個擰巴的人,他擰巴的地方其實也是每個人都會有的虛榮心和劣根性。

對於蘇檀兒,他也許沒那麼喜歡,但又不願眼睜睜的看著這個和範若若一摸一樣的女子嫁給別人。

人言可畏,眼下的情況已經不是依靠武力能夠解決的事情了。

周寂思索了許久,最終還是做出了一個之前從未考慮過的決定。

入贅蘇家。

為蘇檀兒解困。

蘇檀兒表情一僵,周寂的話將她心底的愁悶再次勾起,臉色難看道:“昨日鬧劇讓周公子見笑了。”

周寂搖了搖頭,沉聲道:“我雖來江寧不足十日,但也已經瞭解此事的前因後果,流言自東城西城而起,背後推手一主一輔,其中主使之人便是那烏家烏啟豪。”

“你怎麼知道?”蘇檀兒大驚失色,她本以為這些市井流言只是有人在亂嚼舌根,根本沒有想過會有人從中作梗,推波助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