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柄觸地,羅傘撐開,傘下竟有一穿長袍之人,可惜是個木頭人。

一人一傘就這樣慢悠悠地走在雨中,懸索橋和傘人都發出木材相碰的嘎嘰之聲,天地間好像只餘下了這些。

九天瞪著天工谷方向那些看不清臉的小黑影碎碎念道:“這群臭小子,就沒一個想到我的麼!”

他追上暮蟬與傘人,也鑽進傘中避雨。

傘下能聽見雨點滴落在油紙上的聲音,接著就是九天的聲音再度響起,“你設計這樣多奇奇怪怪的傘做什麼?”

“咚——”九天撞在了傘人身上,而傘人停下來的原因,就是暮蟬站在了原地。

九天整理了衣冠,難得露出不滿來,“你別看我長得俊美,我也是花甲殘軀一副,還是小心為好。”

雖是不滿也總要逗趣,九天這性格在谷中是出了名的樂天、浪漫。

暮蟬哪裡聽他胡說這些,他抬頭看了一眼這羅傘,傘自有傘的用處,現在不過是沒人用,白費心機罷了。

天工谷中眾人遠遠見著暮蟬的影子離開了懸索橋,又偷偷地在下面交流了起來。

心語心裡有些煩躁,這一日的事情讓她覺得危險正在靠近。

她小聲問身旁的細雨:“你說,到底是什麼引起的爆炸?這動靜可是不小。”

心語和細雨就是暮蟬最小的兩名親傳弟子。

細雨蹙著眉,半天才說:“說不定是靈族的又在神木林搞什麼試驗。

每次都說是製造最好的機關獸,我看他們是想把雲夢山給燒為灰燼。”

心語聽見細雨的話,雖心中不快,卻也好言道:“師尊與凝神近來共同研究一種魔能炮,據說威力無敵。”

心語說著看了一眼細雨,裝作若無其實地繼續說:“其實,靈族也不是那麼討厭。”

細雨聽她這麼說,對她解釋:“我不是說靈族討厭。只是那凝神師伯,就像怕別人不知道他是顆樹變的一樣。

每次我走神木林過,總看見他和那些樹精一般,張著樹椏枝條甩來甩去的。”

細雨說完還學著柳條一般抖了幾下手臂,抖完又覺不對,她眼神一動,來拉心語的手。

她一臉壞笑地問:“怎麼,以前你不都不喜歡靈族的嗎,今日怎的幫靈族說話了?

你不會是不喜歡師尊了,轉頭喜歡上凝神師伯了吧?”

心語被細雨這一說,一臉通紅,周圍幾個師兄弟都微微轉頭來聽她們講話。

心語的年歲其實年長她們很多,她就生在這雲夢山中,是當年被雲夢山中的東山妖族趕出了雲夢山。

後來鬼谷真人到了這裡,改東山妖族為靈族,再後來暮蟬外出遊歷遇到了在東山島徘徊的她,才替她改頭換面,混在孤女當中,回到了雲夢山。

她一直以來就不太喜歡東山靈族,大家都知道,不過她的師尊暮蟬本來也鮮少與靈族來往,這在雲夢山谷本就不是什麼秘密。

心語一推細雨的手,嗔道:“再也不和你說我的心事了!”

細雨還笑嘻嘻地小聲逗她,“你是說哪一個心事啊?是不喜歡師尊了,還是喜歡凝神師伯啊?”

“你還說!”心語提高了音量,“你不也喜歡師尊,還說我!”

細雨趕緊來捂她的嘴,惹得周圍幾個師兄弟都偷偷笑起來。

整個機關壇,怕是沒有人不知道她二人對自己師尊的仰慕之情氾濫,不過是沒人拿出來說罷了。

細雨低下頭開始認真打磨起機關零件來。

最前面的舞陽大師兄“咳咳”兩聲,提醒大家不要師尊不在便鬧騰起來。

舞陽是暮蟬的大弟子,為人也同暮蟬一般寡言少語,但也如同暮蟬一樣,對機關術孜孜無怠。

甚至有時,師徒二人日旰忘食,總要細雨和心語將食物放在面前,奪下他們手中的工具才肯罷休。

細雨食指放在唇邊做出“噓”的姿勢,誇張地拿了鋸片切起面前的木頭。

下課鐘響起,這一日的機關課便結束了。

暮蟬還沒回到天工谷,眾多弟子做鳥獸散,都趕去別處探查爆炸來源,已經是顧不得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