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於先生不,不好,咳咳咳,意思,宗門裡條件簡陋,希望您不要介意。”柳泉似乎是在和梁拂衣的戰鬥中傷到了肺腑,哪怕坐在椅子上,稍微說上兩句話就快把肺都咳出來了,於新郎只能再次取出銀針,刺在柳泉的兩處舒緩肺氣穴位上,方才緩解了柳泉的傷勢。

看了一眼無量宗空蕩蕩的祖師堂,於新郎也難免有些兔死狐悲的唏噓,要不是俠籙山的地利優勢,下場比無量宗只會更為悽慘,“唉~我也的確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發展成樣,早知道就為高雲生幾人護道一程,偌大一個無量宗也不至於落得如此悽慘的下場。”

於新郎說話間已經走到了無量宗懸掛祖師畫像的牆壁前,看著最上面的那副畫像怔怔出神,在他漫長的生命中也曾受過許多不記名的弟子,自然也包括面前畫像上的這個,只是多年以後,竟然是師傅站在外面,而徒弟已經作古,成了一張畫像,高高的掛在牆上,時至今日,於新郎都還記得這個徒弟口音極重的那聲

“師傅”。

柳泉小心翼翼的觀察著於新郎的一舉一動,當他站在那面懸掛了無量宗歷代祖師畫像的牆前,他的內心也忐忑不已,生怕於新郎抬頭看過一眼,便不再理會,這樣說明於新郎從來沒有將他們的開宗祖師放在心上,無量宗是死是活,想必於新郎也沒有心思理會,但是此時於新郎站在祖師畫像前沉默良久,這說明在於新郎眼中,自家祖師還是有點份量的,無量宗還有救。

“有香嘛?”於新郎頭也沒有回,他背後的柳泉三人連大氣也不敢出,生怕驚擾了緬懷曾經的於新郎,聽到於新郎詢問,柳泉這才回過神來,連連點頭,“有有有,小柯,快去為於先生取香。”“拿什麼香?”柯證道一愣神,忽然瞥到於新郎面前的香爐,這才意識到自己問得問題有多蠢,於先生這是要為自家祖師爺上香呀!

“我這個豬腦子!”柯證道一拍腦袋,連忙跑出祖師堂,一溜煙的跑進庫房,從一堆特製的香中取出三根品相最好的,屁顛屁顛的又趕回祖師堂,在一邊的萬年燈上點燃,才畢恭畢敬的遞給於新郎,於新郎倒是被他神經質的舉動弄的哭笑不得,有必要這麼誇張嘛?在心中小小吐槽了一下,於新郎神色肅穆的持香作揖,然後將三炷香插進了香爐。

“柳泉,想必你這個做師叔的,比起柯證道和付琰這樣的年輕人更清楚無量宗和我的淵源吧。”於新郎隨手扯了一張椅子坐在了柳泉的對面,聞言柳泉的一張老臉頓時皺巴起來,看著於新郎嘴唇顫抖,彷彿受到了欺負的孩子遇到了可以為自己撐腰的長輩,這種感覺已經幾百年都沒有了,師兄弟一個個的都走了,連個能夠一起喝酒的人都沒有,再加上宗門的重擔和成長起來不安分的年輕一輩,想不老都難。

“老祖宗!”老人忽的從椅子上站起來,猛地撲倒在地,對著於新郎不停的磕頭,直磕的頭破血流,“求求您救救無量宗吧!我知道這麼多年下來,無量宗和當年老祖心中期許的無量宗已經相去甚遠,但是這終究是祖師他老人家的心血,他直到仙逝的時候都還唸叨著您呢!甚至還曾與眾弟子打趣資質愚鈍,才沒能成為您的正式弟子。”

“小柳,起來吧!我知道你的難處,如果我真的想對無量宗棄之不管,就不會給你們寫那封信,更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俠籙山,親自走一遭無量宗。”於新郎攙起老淚縱橫的柳泉,面對這位真正的祖師爺,柳泉在就不知道怎麼拿架子了,一肚子的委屈乾脆全部發洩出來,看的一邊的柯證道和付琰都心酸不已,如果不是真的到了生死存亡之際,柳師叔何曾這樣過?

“柳師叔,放心吧,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雖然宗主不在了,但是門內還有我們,無量宗絕對不會倒下!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就算我們拼了命,也會把他一同拉下地獄。”付琰取出一個手帕遞給柳泉,柳泉看了付琰一眼,神色有些古怪,你一個大男人揣手帕幹什麼?娘們唧唧的。

“咳咳咳,柳師叔,先和祖師聊正事。”被柳泉的目光看的尷尬,付琰只能乾笑著提醒了柳泉一下,柳泉這才回過神,接過手帕擦了擦眼淚,“其實當年連城的資質是很不錯的,我之所以沒有收他做正式弟子,實在是因為那一世我得罪的人實在太多,成為的正式弟子看似風光無限,但是在我死後,他們絕對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對無量宗的那位祖師爺,於新郎還是極為欣賞的,不說天資如何,只說他道心的堅毅程度就極為出類拔萃,否則譚連城也不會在同道齡之人後繼乏力的年紀繼續高歌猛進,更是在晚年突破到仙人境,可惜當年結丹時用了某些旁門手段,一顆金丹還在二品之下,否則他怎麼都可以往飛昇境上靠一靠,可惜人生從來沒有如果。

在傳授完譚連城那部道訣之後,那一世的於新郎就感覺自己已經時日無多,於是便不辭而別,最終在一處隱匿洞天仙逝,音訊全無,等到他的下一世甦醒時,譚連城就已經結丹開宗了,當時歲數已經顛倒的一老一少也曾聊過,是否後悔結出一顆此等品相的金丹,譚連城卻只是笑道“比凡人多活一百年,已然足矣,哪敢奢望什麼大道圓滿,能夠再見師尊一面,大幸也!”

“那部道訣不知是否傳承下來?這麼多年下來,我估計不可避免的有所遺失,再者,這麼多年裡我也不斷有新的感悟,剛好順手幫你們修改一下。”於新郎忽然想起當年自己編篡的那部道訣,其實於新郎都沒想到譚連城修煉一部用來做實驗的道訣,竟然可以做到那種地步,才有了後來他不斷在原有基礎上修繕道訣,甚至他自己也在曾經的某世以夢入道。

只是那一世,於新郎以夢入道,卻是兇險萬分化身萬千,最終化身也只剩下五夢七象,五夢分別是那:夢櫟樹生,夢神龜死,夢白骨超脫,夢儒師鄭緩,夢身化蝴蝶不知我是誰。哪怕直到兵解之前於新郎也沒有真正從這幾場夢境中甦醒,若非及時頓悟,想通一個我是我的關鍵所在,世間其實早就該沒有於新郎此人了,最起碼來世醒來的,絕對不會是一個完整的於新郎。

接過付琰從暗格取出的那刻有道訣的玉牌,摩挲著玉牌上已經淺淡的幾乎看不清的字跡,他真的沒想到在這裡竟然看到自己留下的最原始的那篇道訣,“真的是難為你們了,一塊普通的玉石竟然儲存了這麼多年。”看著玉石上的道訣,於新郎眉頭緊皺,相比自己現在的版本來說,曾經的這個道訣簡直可以用誤人子弟來形容,偏偏無量宗還將其奉為至寶。

“這也都是祖師爺的功勞,當年他老人家還在世時,這個玉牌就沒有離開過他的身,之後傳給太師爺時也是千叮嚀萬囑咐,生怕這塊玉牌被後輩弄壞了,太師爺就乾脆想了個笨辦法,在祖師堂挖了個暗格,直接埋在祖師堂,只許歷代宗主檢視,否則以年輕人那毛手毛腳的性子,這玉牌啊~哈哈……”說到這,柳泉也苦笑了起來。

“不過也幸好你們沒有廣為流傳,當年的這部道訣需要的實在太高,道行不夠堅固的話很容易誤入歧途,甚至被困在夢境之中直到死亡,這部修改好的我刻在了背面,如果你們願意,可以抄錄下來,作為無量宗真正的傳承功法。”於新郎吹了吹玉牌上的碎屑,隨著碎屑吹拂殆盡,也顯露出玉牌上娟秀精美的刻字,和正面的字跡如出一撤。

“謝祖師,等到這次危機度過,我立刻差人將抄錄版本分發給弟子,讓他們修煉這篇道訣。”柳泉激動的接過玉牌,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事關無量宗傳承,一切自然馬虎不得,看著玉牌上的道訣,柳泉竟然覺得有些晦澀難懂,要知道,他作為無量宗的底牌,這篇道訣他早就修煉過,此時他竟然覺得這篇道訣晦澀難懂,可見更改的幅度之大。

“不著急,也不要勉強,如果門內弟子願意修煉自然更好,畢竟這道訣也不是適合所有人,而且轉換道訣需要重新規劃經脈路線,動不動耽誤一年甚至數年時間,也的確不合適。”於新郎並沒有太過操之過急,反正只要有弟子修煉了這篇道訣,以後和同輩人的差距自然會顯現,無量宗只會有越來越多的人選擇修習這篇道訣。

見於新郎這個祖師爺平易近人,柳泉最開始的侷促已經好了很多,開始向於新郎詢問起修煉上的問題,無論他的問題究竟多偏門,於新郎總是可以侃侃而談,每次於新郎幫他指出一個問題並解答後,他都有一種茅塞頓開的通透感,於新郎有太多獨到的見解讓他猶如醍醐灌頂,他簡直就是一部活著的百科全書。

當然了,於新郎之所以能夠做到這一步,還不是因為他的人生足夠漫長,每次的重生都可以學習一樣新的東西,用一輩子的時間把它吃透,然後的每一世就可以繼續鞏固曾經學到過的一切,無論是純粹武夫的拳架吐納,還是修士的煉丹畫符,降神請真,用於新郎的話那就是略懂,動起手來才讓你知道,你他孃的連略懂都算不上。

畢竟於某人曾經也幹過不少類似的事情,你擅長什麼,我就比你更擅長什麼,並且是速度,準確度全方面的完美壓制,再比如上一世於新郎在咫尺城乾的那件事,到現在還被傳的神乎其神,不過哪怕沒有傳聞中那麼誇張,能拿下六個天下第一的人又能差到哪裡呢?如果各位覺得有水分,那好辦!可以先問問那幾位新晉的天下第二答不答應,看看是尹邛的拳頭不夠硬,還是祝黎的火法不夠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