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里點將城,囊括天下近半的飛昇境修士,以及數不清的更低境界的修士,明裡暗裡超過一掌之數的十四境修士在這種情況的圍殺下救人都十分困難,螞蟻多了,真的可以咬死象。

“城中人都被神性侵蝕的極其嚴重,這是所有人心知肚明的,所以點將城一般不會允許城中人踏出點將城半步,唯有像你們這種積攢了足夠的業力人才被允許離開點將城,因為你們已經被神性拋棄。”楊燭早就習慣了這種感覺,哪怕已經是踏足純粹武夫的巔峰,再向前半步的可能也無,對於神性的侵蝕還是無能為力。

“武神和十四境修士只要遠離天墓的範圍,還是可以抵禦神性侵蝕的!”於星朗收起了某種隱蔽氣息的法門,漫天的純粹神性像是受到漩渦的吸引,猶如長鯨吸水,悉數被於星朗吞下,比起神靈吸收純粹神性的速度還要驚人,為城頭短暫的清理出一片所謂的不塵之地,但是隻要於星朗停下,很快,遍佈這座城池的神性氣息就會再次盤踞城頭。

於星朗的境界此時也水漲船高,氣府中流淌的靈氣逐漸豐沛,元嬰入玉璞,水到渠成,毫無阻礙,一雙眼眸中金光燦然。“果然,你比我更像神靈。”楊燭大口的呼吸著難得清新空氣,開始延著城頭緩緩走樁,心神沉入體內,駕馭著一陰一陽兩條真氣火龍在體內巡狩。

這兩條火龍是楊燭踏足武神境的最大機緣,也正是因為這兩條真氣火龍的巡狩,維持了楊燭的境界不跌,靠著武神的境界才能彌補自己身上幾乎不可治癒的傷勢,雖然不知道於星朗與另一位素不相識的武神的機緣究竟是什麼,但是想來應該是各有不同。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放棄大將軍的職位,再斬殺一位高位神神靈,討個封號,趁早離開這個鬼地方吧。”於星朗在空中學著楊燭的樣子開始走樁,反正雜家的直指鏡心是祖傳的本事,不用白不用。

“可以,不過你得先幫我殺了聞仲!”楊燭逐漸加快走樁的速度,手上也開始不斷的變換拳招,虎虎生風,有本事偷學一位武神的立身之本的拳腳架勢的,也就只有另一位武神了,就算是止境武夫,在不瞭解一位武神的拳理與拳意時,貿然學習那位武神的拳架,唯一的結果只會是被那拳架中的意思壓垮自身。

“聞仲遲早要殺,但是我更擔心你的身體撐不到那一天,九成神性,一成人性,現在只要你卸下這一身符甲,立刻就會形銷骨立,轉化成新的神靈,你覺得到時候我究竟該幫你,還是殺你呢?”於星朗拳架學的有模有樣,一點避諱的意思也沒有 ,都是自家兄弟,避諱個錘兒?

“一旦我形銷骨立,化為神靈,鐵定是要補入十二高位神的,一步登天,直接擠下某個前六的倒黴蛋也不是沒有可能,到時候你真的殺的了我嘛?”楊燭收勢,兩條真氣火龍迴歸原有的路線,輕輕的吐出肺腑中的濁氣。

他們都很清楚神靈究竟有多難殺,在這種神性極度富集的環境下中位神以上的存在幾乎是不可滅殺的,尤其是高位神,他們聯手拼了半條命才只是搞的幾位高位神重傷,於星朗自己滅殺了一位新晉的高位神,之後的後遺症也讓其他人認為他在也上不了戰場。

“人不能殺死神明,那神明呢?”於星朗笑容滿面,但是雙眸冰冷,他體內的人性並非是他自己保留的,而是於新郎給他的一個牽制,只要保留這部分人性,他就永遠不是絕對的自由的,所以現在的他對人再不屑,也還是一個“人”。

只要達成某種條件,於星朗就可以剝離出這紮根在自己身上的部分人性,只要剝離出自己身上最後一條那縷人性,以後就是天高任鳥飛的大好局面。根據於新郎留下的線索,於星朗猜測這個大概就是某種不可抗拒的威脅,或者眼前人的生死。

“其實你也不用演了,其實挺累的,你不是他,雖然你們彼此很像,但是他絕對不會開口讓我離開點將城,這是我的底限。”楊燭背對著於星朗一步步的走到城牆內側,一躍而下,於星朗同樣跟著他躍下,兩人一前一後自由落體,於星朗饒有興趣的問道:“那為何你昨晚敢在我身邊睡覺?不怕我順手宰了你?”。

“十多年沒睡過安穩覺了,抓住個機會不好好睡一覺都感覺對不起自己。”楊燭一臉灑脫的神色,於星朗盯著他的臉,希望看到一絲後怕,結果卻讓他十分失望,楊燭是真的沒拿自己的命當回事。

“過早了,怎麼,看在你幫我守了一夜城牆的份上,我請你吃頓好的?”楊燭懶洋洋的御風止住下墜之勢,落入一個緊挨城牆的院落中,於星朗緊隨其後,聽到楊燭的話略微遲疑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說道:“好啊。”。

“跟我來。”楊燭走出院門,一頭鑽入狹窄的巷子裡,雖然巷子幽深,但是並不缺少人氣。白天的天上雖然懸著的是假的太陽,一點都不耽誤一幫老翁曬太陽打瞌睡的習慣,也有人家剛剛升起裊裊炊煙,三兩孩童圍在一棵老樹下看著捕來的蟲子打架,時不時就會有大人罵罵咧咧的喊自家孩子回家吃早飯,然後這個孩子就會在夥伴們擠眉弄眼的嘲笑下被拎著耳朵提走。

巷子盡頭豁然開朗,這是點將城的一條主路,此時街角的一家小攤位已經擠滿了人,竟然有種人滿為患的感覺,走到近處,確實也是人滿為患,沿街擺出的一遛桌子幾乎都被佔滿。

老闆是一個神色木訥的中年男人,不算高大,有些鬍子拉碴,給人一種精瘦的感覺,面前擺著一口大油鍋,身側是一個不寬敞的案板。男人在案板上嫻熟的切好面坯,兩兩擰好,拎起來抻長再下入油鍋,面坯下入油鍋很快就膨脹漂起,男人用特製的長筷子給油條翻個個,不多時便兩面金黃,用笊籬撈起控油的時候啪啪炸響的油泡聲已經讓人食指大動。

“老孫大哥,兩個人的油條,再讓嫂子給我們弄兩碗豆腐腦。”楊燭眼疾手快,趁著一桌人剛吃完飯,趕忙拉著於星朗過去,然後就是嫻熟的一通收拾,趁著收拾的空擋對著忙的不亦樂乎的老闆喊道。“好嘞!老婆,先給小楊盛兩碗豆腐腦!”老闆頭也不抬的回應到,手下動作俞加麻利。

不多時,一個矮胖和藹的中年婦人就端來了兩碗豆腐腦,大白粗瓷碗盛的滿滿當當,滷子澆的也是格外多,笑眯眯的對著於星朗說道:“小夥子,跟著小楊來吃你可賺大了,其他人我都不捨得給盛這麼多豆腐腦呢!多吃點,不夠的話,喊嫂子再給你盛,多好的俊後生啊!”。

“誒,謝謝嫂子。”於星朗笑著接過婦人端來的的豆腐腦,頗為嘴甜的喊了聲嫂子,逗的婦人笑盈盈的離開了。豆腐腦入口,於星朗微微皺眉,不過眉頭還是很快舒展開了,有些鹹。

坐在對面的楊燭的吃相讓他有點震驚,似乎他根本嘗不到鹹味,那麼大一碗豆腐腦從端來不到一分鐘,已經下去將近一半。這時,油條也好了,兩個人的油條擺在一個竹篩裡面,摞起一個小山尖,婦人替他們端來,看著楊燭碗裡下去一半的豆腐腦,臉上笑意又深了幾分。

油條出乎意料的好吃,入口酥脆,回味的香味十分醇厚,還沒有什麼異味,配著這個油條,似乎豆腐腦也沒有這麼難以下嚥了,不多時,小山似的油條就被二人消滅的一乾二淨,最後楊燭甚至還意猶未盡舔了舔自己的手指頭 。

人間煙火與食色,最是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