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

衝擊太大了,孫先生瞳孔都在地震:“何、何女士讓我來的。”

老馮出去拿東西了,應該是忘了關門。

商領領把簾子拉好:“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就敢隨便亂闖。”

進來之前孫先生對遺體修復只有字面上的理解,現在他兩條腿都在打顫。

商領領很少在殯儀館發脾氣:“還不滾出去。”

孫先生把因受驚而大張的嘴巴閉上,拖著不聽使喚的腿,艱難地往門外挪。

“慢著。”

孫先生剛摸到門把手,四肢僵住。

身後,女孩子的聲音好聽是好聽,但在眼下的環境裡,有種讓人窒息的冰冷感:“冒犯逝者是大不敬,鞠三個躬再出去。”

殯儀館是個只要細想都會讓人毛骨悚然的地方。

孫先生僵硬地轉過身去,惶恐地鞠了三個躬,迷信如他,恨不得把腰彎到地上。

他軟著雙腿回到了停車場。

何婉林見他一個人回來,表情不悅:“商領領呢?”

孫先生還沒緩過來。

“啞巴了?”

孫先生擦了擦冷汗,聲音哆嗦:“在在在修復屍體。”

*****

從白天到晚上,遺體修復了很久。

逝者的母親早就哭幹了眼淚,抱著一個書包,呆呆地坐在走廊的地上。

校方的人吃早飯回來了。

他們居然還咽得下飯,地上傻坐的母親抬起頭,眼神呆滯、空洞:“是你們殺了他。”

校方的負責人生怕不好的言論會影響到學校聲譽,立刻反駁說:“蔣女士,你的心情我們很能理解,但王嶽州同學是自己從樓頂跳下去的,我們所有師生都看到了,沒有任何人推他。”

屍檢結果一出來,校方就發了宣告。

“你們推了。”逝者母親扶著牆站起來,她只有一隻手,手指一一指過面前的幾個人,“你,你,還有你,你們都推了。”

“蔣女士,請你說話——”

“因為他身上有魚腥味,你們讓他一個人坐在後面,因為他學習不好,你們讓他當著全校人的面檢討,因為補課費晚交了兩天,你們找他談話,因為他沒有父親,只有個賣魚為生的殘疾人母親,你們就放任他的同學對他指指點點,對他冷眼和嘲笑。”

她從兒子的書包裡,拿出來一本日記本,翻開,撫摸上面的字跡:“你們每一個人都是兇手,我也是……”

校方的幾位負責人全都一言不發。

周姐從遺體修復間出來,走到逝者母親面前,鞠了一躬,把滿是血跡的一張紙雙手遞給了她。

紙上只寫了一句話:“媽媽,對不起。”

那是逝者跳樓前緊握在手裡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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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點,景召來殯儀館接商領領,他等了將近半個小時,她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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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點後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