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清潔工都知道了,包括趙守月。

下午,殯儀館送來了一具非正常死亡的特殊遺體。逝者的左臂嚴重損壞,家屬希望能儘量修復到原樣。

逝者二十八歲,在去拍婚紗照的路上發生了嚴重車禍。修復遺體的過程中,逝者的家屬幾次哭暈過去。

“洛洛。”

這是逝者的母親,才五十出頭,幾天生出了大把大把的白髮。

她很憔悴,手拉著年輕的女孩,叫她洛洛,哭著央求她:“阿姨求你了,給我們家小磊留個後,小磊是因為你才——”

話被人打斷了:“怎麼能這麼說話,洛洛當時也在車上,這是意外。”

洛洛是逝者的未婚妻,出事那天也在車上,打斷話的是洛洛的母親。

洛洛懷孕已經有九周了,婚禮原本就定在下個月。

“對不起,是阿姨口不擇言。”母親失了兒子,像沒了主心骨,天塌下來了一般,“我知道現在說這個不合適,可是小磊已經沒了,要是這個孩子再留不住……我跟你叔也沒法活了。”

一直低頭不語的洛洛終於吱聲了,她說:“對不起,阿姨。”

“你說什麼?”

她頭上的繃帶還沒拆,臉上毫無血色,哭啞了的聲音乾巴巴的:“對不起。”

她的一句道歉,讓原本要成為一家人的人突然變成了仇人。

於是,逝者的母親把所有喪子的痛都發洩到了她身上:“你還是人嗎?要不是因為要給你拍婚紗照,小磊怎麼會出事,你到底有沒有良心!”

洛洛不吭聲。

洛洛的母親心疼女兒,擋到前面:“我女兒沒良心,那你就有良心了?她才二十三歲,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孩子生下來之後,你是要讓她守活寡,還是要讓她帶著孩子再嫁?”

兩位母親吵得很兇,哭得也很兇。

商領領從遺體整容室出來,洛洛走上前,問她:“我能進去看看他嗎?”

商領領點頭。

洛洛一個人進去了。她的未婚夫齊磊睡在了推屍床上,已經脫了相,很陌生。

她走過去,已經哭不出來了:“我都說了不用拍婚紗照,你非不聽。”

是齊磊說要趕在孩子顯懷之前把婚紗照拍了。

“齊磊,我以後再也穿不了婚紗了。”

她會一輩子記得有個人帶她去拍婚紗照,那個人沒有回來,她會記一輩子。

“對不起……”

但她不會留下孩子。

------題外話------

人間百態,各有各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