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飯了嗎?”

陳野渡沒說話。

他吃過了。

“我幫你熱一下。”

秦響做了很多菜,一樣一樣地重新加熱。

陳野渡不喜歡別人碰他的東西,凌姨平時過來只做飯和打掃,不會整理。

往日亂糟糟的屋子今日變得乾淨整潔了,連抱枕上的褶皺都被撫平了,陌生得讓陳野渡不適應,他把沙發上的抱枕踢到地上。

想抽菸。

“可以吃飯了。”

陳野渡一言不發地坐到餐桌上,心安理得地讓秦響伺候。她去盛飯、拿筷子、盛湯,在他的視線裡忙前忙後。

桌上的菜都是他年少時喜歡的口味,他始終沒有動筷子。

“不合口味嗎?”

他打算把盤子全掀了,讓她重做,卻發現他用來養魚的陽臺上晾了一堆衣服。

他本來就不好的臉色更難看了:“那些都是你洗的?”

秦響像塊木頭一樣一動不動地站在餐桌旁邊:“嗯。”

他發火:“誰讓你洗衣服了?”

是他說的啊,洗衣做飯,幹活抵債,秦響不知道自己又做錯了什麼。

陳野渡把筷子摔到她腳邊,怒紅了眼,也紅了臉:“滾出去。”

陽臺上,曬了男士內褲。

秦響去拿包,是個揹帶處縫縫補補了好幾次的雙肩包:“我下週末再過來。”

她把棉襖的帽子戴上,轉身出去,消瘦的後背總是挺得筆直。

十八歲的陳野渡像所有那個年紀的少年一樣,像早晨初升的朝陽,炙熱卻不燙人,就是有點少爺脾氣,畢竟含著金湯匙出生。

他從學校回來,籃球和帽子都扔在臥室的地毯上,凌姨正在打掃衛生,他推開浴室的門:“我那雙球鞋——”

浴室裡有個人,抱著一堆衣服,是他父親帶回來的那個養女。

他嚇了一跳:“你怎麼在這?”

當時的秦響還不滿十四歲,但已經有了少女的輪廓和曲線,說話總是細聲細氣:“我在幹活。”

“誰讓你幹活了?”

沒有誰。

是秦響不想白吃白住。十三四歲是不適合領養的年紀,她也不清楚為什麼她會被帶到這個家裡,在這座奢華的別墅裡,她找不到任何歸屬感,如果能做點事情,她至少可以安慰自己,她是來“工作”的。

少年的陳野渡心思沒那麼細,自然不會知道女孩的心事,他粗魯地把衣服搶了過去,包括他的內褲。

秦響被拽得趔趄了一下。

他把衣服往盥洗臺下面的櫃子裡一塞:“出去,以後不準來我房間。”

她低著頭出去了,像一隻瘦弱的小雞崽。

陳野渡還記得她總是吃得很少,總是到處找活幹,總是把自己縮成不顯眼的一團,可他卻總是能注意到她,她衣服很少,不像來當養女的,更像來當傭人的,她不愛說話,老低著個頭,她很喜歡看書,什麼書都不挑,她很會泡茶,還會做茶葉。

一開始她只是總出現在他視線裡,後來還膽大包天地進到他夢裡。

後來陳家發生命案,她是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