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鱗閣內,

“來人,替我更衣。”

裝扮妥當的洛昔燕喚了一聲,隨即嬤嬤從房外走進。

“替我把那件狐狸大裘拿來,我想出去走走。”

嬤嬤站在她身後,未依言而動,反而拿起桌上的木梳,替洛昔燕細細梳弄起長髮來。

“我說的話你沒聽到嗎!”洛昔燕不悅的皺眉,就欲起身,一雙手卻壓在了她肩上。這雙手很是熟悉,平時替她梳理頭髮,整理衣袍。

這是北冥淵給她伺候孕期的嬤嬤,說是照顧孕嬰最為妥帖,但她卻從不知這雙平常蒼老枯萎的手按著她時,竟能如此有力。

“洛小姐,奴才覺得您還是不去得好。”嬤嬤輕輕解下她的頭飾,一件件重新放回梳妝檯上。

金鱗閣外不知從何時起安靜下來,空蕩蕩的,沒有半點聲音。

洛昔燕呆愣片刻後兀然抬眼,鏡子中映出嬤嬤溝壑叢生滿是皺紋的臉,她此刻臉上少了一貫的唯唯諾諾,眼底是她從未見過的冷酷無情。

洛昔燕放在膝上的手微微顫抖,像是有生命被威脅著一般惶恐。

“主人派你監視我?”

她氣勢不減,還是質問出口。

“主人讓我給您帶句話,他說您今日若出了金鱗閣。以後便也不必回來了,從此以後,您想去哪都可以。”

洛昔燕手中的釵落在地上,她難以置信地望著鏡中的嬤嬤,雙手攥緊裙襬,指尖刺進掌心。

“嬤嬤,我就去這一趟,之後就死心了…這裡的東西,嬤嬤隨便挑。只求嬤嬤通融...”自幼時起她就愛慕陵慕軒,天天心心念唸的都是陵安王府的王妃之位,沒想到今日就是自己能名正言順嫁給他的日子了,而她只想遠遠的看一眼,看一眼就好,只當是給從前的自己的心道個別。

都是無比的困難。

“小姐不必賄賂奴才。”嬤嬤後退一步,讓洛昔燕抓著珠寶的手尷尬的頓在半空。面上表情沒有一絲變化。

“只是奴才的命是主人從北境難民的死人堆裡救回來的。奴才這一輩子,直到死,都只聽命於主人一人。”

“那這孩子呢,主人不要我回來了的意思,是連親生骨肉也不要了嗎?虎毒尚且不食子,他就不怕我殺了他的孩子。”洛昔燕聽見自己顫抖得冷沉的聲音。

“小姐自便。”

洛昔燕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她沒想到拿子嗣威脅都沒有用,北冥淵到底是個心多狠的人啊。

“他是不是,從一開始,就不想承認這個孩子?”洛昔燕咬著牙緩緩問道。

“小姐不是心裡有了答案,又何必再問呢?奴才還請小姐謹記,這孩子是薛大人的,與主人無關。”嬤嬤聲音壓的低低的,回道。

“好一個北冥淵,好算計啊!”洛昔燕放聲大笑,她猛地轉過身,抓住嬤嬤的手腕,眼底悲涼難當,“好好!你們一個個都好得很,當真好得很!就我是個傻子,就我一個傻子啊!”

金鱗閣頂層,只能聽見洛昔燕憤恨難當的哀慼聲和絕望的哭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