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莫堯身軀魁梧,戍守邊疆的將士又大多悍氣十足,他這麼一喊,頂得上半個大殿的朝臣,連地兒也給抖了三抖。

眾臣抬眼一望,暗暗咂舌,不愧是領著幾十個小兵打退了北境挑釁的軍隊的人,怕是東陵的領將中,少有如此悍勇之輩。

“愛卿平身。”陵慕陽看著如此模樣的季莫堯,也很是滿意,朝中得力的武將不多,此人身受皇恩,若是栽培栽培,日後定得大用。

他如此想著,神色越發和善,“北境流民為禍邊境多年,得卿不懼權貴,捨身沙場,才為我東陵除了禍患,否則朕的邊境子民必無見天之日,卿大功於朝。連福,替朕宣旨。”

陵慕陽此話一出,眾人心底明瞭。看樣子陛下怕是要扶植季莫堯替代靜安候來接掌詠州的兵權了,一時間眾人望著大殿上昂首而立的男子,眼底多了幾分熱切。

這可是手握重兵的新貴啊!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詠州城副將季莫堯忠君護國,一身錚骨,朕甚賞之,今擢升其為二品驍勇將軍,執詠州城帥印,另賜黃金千兩,以示朕拳拳愛才之心。欽此。”

連福聲音落定,瞥見朝下眾臣臉上欽羨之色比比,帶了抹笑意出來。一鬆一馳,一降一扶,制衡有道,陛下的權位才會穩若泰山。

“臣季莫堯領旨,謝主隆恩。”季莫堯上前一步,再次跪倒。

連福走下御階,將聖旨放在季莫堯手中,噙著笑回到陵慕陽身旁。

靜安侯的案子到此時總算是有了定論,如此之後,怕再也沒人會重提此事。

“瑞雪今至,朕今兒就著這個好兆頭,也讓我東陵雙喜臨門。”連福剛走到御椅旁,陵慕陽的聲音就已響起。

眾臣精神氣一足,立馬擺正了臉色恭聽聖諭。盼了一早上,重頭戲總算來了。

不知何時起,陵安王已然垂了頭,神情漠然,那模樣實在不似個歡天喜地的新郎官兒。

洛川看了他一眼,立得筆直,雙手負於身後。

“眾卿想必也知,丞相乃是國之棟樑,於東陵基業有不可磨滅的功勞,今日朕欲恭先帝之御……”

“陛下!”

陵慕陽話至一半,被一道渾厚的聲音生生截斷,眾臣打了個激靈,不可思議的望著說話的人,這才看到剛才接了聖旨的季莫堯竟然一直跪在殿下,手舉聖旨。剛才陵慕陽急著宣佈陵安王的婚事,倒一下子把他給忘了。

就算如此被忽略,打斷帝王言也是大罪,這粗莽無知的邊塞將軍,是不是也忒沒體統了些。

陵慕陽面色不虞,顧著這是自己剛封的大將,忍了下來,沉聲道:“愛卿平身,退至一旁吧。”

哪知季莫堯高舉聖旨,頭埋向地面,一動也不動。

陵慕陽臉上失了耐色,“季莫堯,即領了聖旨,便退下罷。”

“陛下。”沉默半晌,季莫堯緩緩抬頭,手中聖旨仍高舉於天,他磨著膝蓋向前一步,頭重重的磕在鎏金石板上。

“臣身負重罪,於國不忠,於民不義,雖領旨卻不敢受陛下隆恩!”

此話一出,眾臣面面相覷,哪有這麼蠢的人,身在朝堂,誰沒有個半點過錯,至於在金鑾殿上當著天子和百官坦誠嗎?

“愛卿,人孰無過,朕知道武人意氣之爭時難免刀劍相向,朕恕卿無罪,今日我皇室大喜,卿退下吧。”陵慕陽淡淡開口。

“臣重罪,不敢得陛下聖恩。”

季莫堯仍未抬頭,只是伏於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