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出了何事?”薛方錄回頭不耐煩的喊道。

“薛老爺今早去大理寺鳴冤了,大人,街上傳得沸沸揚揚,都在說…說……”

“說什麼!”薛方錄在官場摸爬滾打數十年,雖然這些年榮養在東陵皇都少了些戾氣,但擺著架子倒也有幾分殺伐之氣。

“說您不顧天譴誅殺血親,說你這樣的人,就該天打雷劈 。”

大堂裡外死一般的沉默。

“混賬!”薛方錄驟然起身,臉色青白交錯。“我倒要讓這些人看看,我會不會遭天打雷劈 。”

陵安王這一招峰迴路轉實在讓薛方錄措手不及,陵慕軒近日雖在朝堂隱有頹勢,但到底樹大根深,若是由著他深入審斷,傳出來的訊息一石激起千層浪,能讓整個東陵沸騰起來。

宮中輝月閣,薛貴妃聽聞訊息,臉色蒼白,喝到一半的安神藥掉落在地。

她當年冒用薛府小姐進宮的事情,以及她原本的身份更是欺君之罪,更更不可饒恕的,是她和她心裡的那個人,光是宮妃和朝臣的情事,就夠他們兩個死一萬次了,屆時宮內外因為這件事,不僅搭上了皇族百年名聲,連薛府幾十口性命恐都不得保。

想到此處,薛貴妃才頭一次,感覺到她跟薛方錄對未來的籌謀皆是萬死難辭其咎的大罪。

知曉陛下此刻正在御書房,薛貴妃吩咐一句,佯裝賞花在御花園轉了個彎,往御書房走去,隔得老遠便看到一抹明黃色身影,見陵慕陽捧著幾卷書走過來,嫣然一笑上前相迎。

“今日貴妃怎麼來了?你身子弱,隨朕去御書房。”

兩人一起走進御書房,薛貴妃接過陵慕陽手裡一疊書放在窗邊書案上,略有些遲疑,“陛下,臣妾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陵慕陽見薛貴妃一臉惆悵的模樣,不禁兀自笑道:“貴妃向來灑脫爽快,也不與人相爭,到底是什麼事讓你這般為難。”

“陛下的誇獎,臣妾實在擔當不起。”

聽見薛貴妃誠惶誠恐的話,陵慕陽端起桌上的清茶抿了一口,“貴妃今日,莫不是為了你兄長的事情而來吧。”

薛貴妃神情一頓,片刻後才突然跪下,再抬首時,已是滿眼的淚珠,模樣梨花帶雨,十分楚楚動人。

“陛下,兄長眼下出了這種事情,臣妾實在不知如何是好,請陛下開恩啊。”

“哪種事情,買兇弒父?”

陵慕陽反問一句,薛貴妃垂眸緊咬著下唇,良久,才緩緩開口,“那種人,怎麼配當父親,其實薛玉年他,不是我的親生父親。我是被他買來,強送進宮當秀女的。”薛貴妃回憶過往,不免帶了抹悵然。

陵慕陽端著茶杯的手猛地一頓,壓下眼底的異色,漫不經心道:“那薛方錄知道薛玉年不是你的生身父親嗎?”

“兄長他...知道。”

書房裡一時靜默無聲,薛貴妃抬頭,微微一怔,陵慕陽眼底的冷沉幾乎顯而易見,她喚了一聲:“陛下?”

陵慕陽回過神,抿唇冷笑道:“朕竟不知貴妃還有此波折身世,一時有些意外。”略一停頓,然後道:“薛方錄此舉,是否與你有關?”

“回陛下,自從薛府沒落,這些年,薛玉年常常勒索於我,如果不按他說的做,就要揭穿臣妾身世,臣妾對陛下是真心的,不想失去陛下,便一直按他說的做,可是自從臣妾封了貴妃,他便變本加厲,還揚言要來皇城面聖,所以,兄長一時氣不過,才做了糊塗事…”

陵慕陽眯了眯眼,冷冷笑了起來:“想不到你們兄妹竟情深至此,他為了你,連生身父親都敢殺。”

薛貴妃微怔,“陛下……”

陵慕陽轉過頭朝御書房窗外看去,已近傍晚,他起身,朝薛貴妃到:“今日時候不早了,貴妃你且退下吧。”

“是,臣妾告退”,

看不懂眼前天子臉上莫測深邃的眼眸,薛貴妃只好悵然的掛著淚珠行禮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