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松加就立刻明白了。

他自己也還沒有完全擺脫傷病的困擾,高文現在經歷的一切就是他過去幾個月來經歷過並且依舊在經歷的噩夢。

此時此刻的話語也就多了一些感同身受的共鳴,千言萬語最後演變為一句敬佩和祝賀,這是惺惺相惜的感概,也是來自同僚的敬仰,正是因為他自己正在經歷,所以才更加清楚今天發生的一切多麼難得。

鬆開擁抱,特松加滿臉關切地看向高文,“一切都還好嗎?”

高文輕輕吐出一口氣,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我不確定。但至少,我完成了比賽,也許,沒有那麼糟糕。”

特松加百分之百理解,神情也跟著凝重起來,輕輕頜首,“儘快結束新聞釋出會,前往醫院詳細檢查一下。”

說完,特松加就輕輕拍了拍高文的肩膀,傳遞自己的祝福,沒有再繼續多說什麼,轉身走向主裁判,沒有客套也沒有推辭,特松加率先和主裁判握手,而後就將球場讓給高文,後續是屬於勝利者的時刻。

當高文和主裁判握手後重新回到場地中央的時候,全場觀眾全部起立。

此時,現場觀眾並不多,中途離開的觀眾導致現場清空大半,上座率低於50%,彷彿又回到高文剛剛涉足職業賽場的時期;但具體情況又不同,這些留到最後的觀眾毫不猶豫地為高文送上狂熱的掌聲。

“啪啪!高文!”

“啪啪!高文!”

稀稀落落的呼喊,並不雄壯也不渾厚,在多倫多傍晚的大風裡苦苦支撐,轉眼就已經被撕扯得支離破碎。

但看著眼前這一幕,高文卻是感慨萬千,鼻頭微微有些發酸。

沒有歡呼,沒有嘶吼,沒有跳躍,沒有慶祝……什麼都沒有,高文只是將左手放在胸口,感受心臟跳動的力量,舉起右手對著觀眾揮手示意,三百六十度環顧全場,靜靜地將眼前的風景一點一點烙印在腦海深處。

噗通。噗通。噗通。

心臟,強有力地撞擊著。

其實,本場比賽的重要性,遠遠沒有那麼珍貴,這就是一場大師賽的八強戰而已,伴隨著高文的勝利,他順利晉級今年羅傑斯杯的四強,這就是全部了,和高文此前數不勝數的比賽根本就沒有可比性。

但就高文個人而言,這卻是再次改變職業生涯軌跡的一場比賽。

老實說,他以為自己無法繼續堅持,他以為自己會中途退賽,和勝負比較起來,傷病才是真正的重點。

經歷上一世因為傷病而提前退役的夢魘,再次遭遇傷病,完全束手束腳,心魔又重新控制住了靈魂,那些恐懼那些膽怯那些退縮那些猶豫,許久許久不曾感受到的負面情緒再次熙熙攘攘地鮮活起來。

不止一次,高文想著退賽,如果傷病加重了怎麼辦,如果自己沒有必要的固執導致傷病製造更多傷害怎麼辦,即使理智控制住自己的腳步沒有離開,但置身於比賽裡也依舊魂不守舍,根本無法專注。

他以為,自己無法邁過這個門檻。

然而。

他做到了,不僅完成了比賽,而且尋找到了通往勝利的方法。

對高文來說,這場勝利的價值,絲毫不遜色於去年法拉盛擊敗西里奇的那場決賽。

“6:4”、“5:7”、“6:4”。

他不會忘記這場比賽,也不會忘記這個比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