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秀才慢慢悠悠地跨過門檻,言一才看見他的全貌,這老秀才給人的第一眼感覺就是——很瘦,但又不顯文弱,若真的要形容的話,言一覺得,這老先生像極了院子裡的竹叢,擱在竹子叢裡,不一定是最茂盛的那一叢,但一定會是最顯風骨的。

“嗯?是昨日來過的小傢伙啊,”老秀才一看見遊道,本來有些疲乏的臉色,瞬間緩和了不少,“可是決定要來看看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向言一點頭致意,“小姑娘是這兩小子的姐姐吧,可不能厚此薄彼啊。”他捋了捋下巴上的鬍子,向言一暗示道。

老先生顯然處事不算圓滑,這話聽著,也只是在他眼裡算是暗示了。

遊道的眼角抽了一下,但也沒有說什麼,昨日來的時候,他已經體驗過這老先生的執著了,今日實在是不想再觸他的黴頭了。

“……好。”言一笑了笑,她到沒有覺得這先生的話有什麼不對,相反,她還挺欣賞這先生說話的語氣的。

“我今天來就是給阿弟繳束脩的,以後要麻煩先生照顧他們倆了。”

“好好好……”老先生的表情立馬就緩和了不少,他看了看遊道,又低頭瞧了瞧藏在遊道身後的小世子,摸著鬍子點了點頭。

“——這束脩呢,姑娘可以拿回去,”他還顧及著昨日遊道說的話,“但這倆小傢伙,我可就留下了,小老兒不缺這點兒東西。”

他只是想要言一能夠同意把兩個孩子都送過來,畢竟,他開辦學堂這麼些年,也見識了不少人家——明明孩子想要來學習,結果死活不讓的。

有些是繳不起束脩,有些,就是純粹地厚此薄彼,覺得家裡忙活不過來,只要一個孩子過來,剩下的不管是什麼想法,都只能在家務農。

一般遇到後一種情況,老先生原先還會想盡辦法和那些人家講道理,但這麼些年過去了,他該說的話都說膩了,也不願意在和那種人糊弄了,就直接一個也不收。

他本以為言一也是這種人——畢竟他昨日聽這小傢伙說自己都準備去集市上擺個攤兒寫字補貼家用去了。

結果今日見了,發現也就是個幹練了些的小姑娘,估計是家裡真沒有餘錢了,這才只讓一個孩子過來,那這束脩不收也罷。

老先生兀自想著,還略顯得意的瞟了遊道一眼,弄得遊道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只好給準備開口的言一使眼色,叫言一先答應了再說。

得到了遊道的暗示,言一也只好把東西收了起來。

“小姑娘可以回去了,今日讓他們在這裡就好。”老先生見言一收起了束脩,連忙開口下了逐客令,像是生怕言一反悔了似的。

話都說出來了,言一也只好把倆人留在那裡,自己折回了家。

儘管她帶著一肚子的疑惑——遊行鹿昨日到底和這老先生說了些什麼啊?

……難不成,這傢伙竟是以為家裡很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