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是有些難以置信,無法接受?還是說……覺得太過遙遠,下意識的就不想去多想?”

紀長安默然。

就好像獨自生活了很多年的普通人,突然在某一天得知自己的前世其實是帝國的君主,乃至更高,第一反應其實往往不是難以置信、無法接受,而是困惑。

困惑納悶於自己普普通通,家中無房無田,兜裡沒錢,身後沒人,騙自己究竟有什麼好處呢?

究其原因。

無法是因為太過突然,其中的差距又同站在地面上仰望頭頂的群星。

當連清晰望見都已算一種奢侈時,何嘗會想過觸及?

即便是從男人那裡接過了部分記憶,但那種遙遠的感覺,卻始終不曾徹底消散。

他與另一重身份間始終存在著一層隔閡。

可身邊每一個人的改變,包括已經前往境外的夏花婆婆等人,又或是離去的林珞然,一拳砸塌地獄之眼的顧爺爺,陷入沉睡的葉姚姐,以及和陳浮生間的會面,乃至是某個男人突然闖入自己的世界,又如流星般墜亡……

這一切又在反覆地提醒自己,有些改變無法回頭,有些選擇無需經過你的點頭。

在東境大劫後的那一個月內。

紀長安偶爾會怔怔地抬頭眺望如洗的秋日天空。

那時的他心中空落落的,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在他的生活中,與數個月前相比沒有什麼改變的,或許只有頭頂那依舊湛藍澄澈,看了七年之久的天空吧。

男人看著發呆中的年輕人,就知曉自己猜中了。

他輕輕嘆了口氣,不禁搖頭埋怨道:

“那傢伙這些年來究竟在幹什麼,難道一點鋪墊都沒有嗎?”

男人口中的“那傢伙”,自然是外面的自己。

紀長安摸了摸鼻子,幫某人解釋道:

“他說想讓我度過最無憂的歲月。”

聽到他的解釋,男人的目光變得很奇怪,似感到好笑,又好像很無奈。

他望著這個居然還在幫“自己”解釋的年輕人,這個不再是他們初次見面時見到的少年的年輕人。

忍不住伸手彈了下他的額頭。

“紀長安啊紀長安,我現在也有些懷疑了,難道僅僅是丟失了過去的記憶,就讓你變成了如今的你?”

“可若真有如此簡單,那我們又何須……”

話語戛然而止,紀長安下意識追問道:“何須什麼?”

男人頓了下,面色有些猶豫,似乎想跳過這個話題,可最終還是說道:

“其實就我們透露出來的隻言片語,你應該猜到了一些。”

“萬年前神性的他陷入自囚狀態,新生的我成為了我們的‘主體’,而在我選擇以身為火種,喚醒群星之靈後,你就成為了我們的‘主體’。”

“嗯,你可以理解為……輪崗上任?”

“當然,由於某些原因,你的現世推遲了很多年,而當你出現在這座世界後……

你做了很多違揹我們意志的選擇,具體就不多說了。

總之當時為了鎮壓一意孤行的你,中途甦醒的我付出了很大代價,甚至不得不找來安格烈,借他的力量填補你某些方面的‘空缺’。”

“那時候,其實神性所化的他短暫甦醒過。

而在如何處理你這個問題上,我們的意見基本相左,不過好在我技高一籌,又送他乖乖回窩睡覺去了。”

說到這,男人聳了聳肩。

紀長安神色嚴肅,插嘴問道:“你們各持什麼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