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了怪了!

老者收回了視線,淡淡道:“聽說你這趟瀛洲之行很是威風?”

紀長安拍了拍腦袋,走到天台的邊沿坐下,搖頭痛心疾首道:

“誤傳,都是謠言!我再威風,也不可能及得上顧爺爺當年衝冠一怒為紅顏,獨自一人打穿整座東京都啊!”

他忽然感覺身邊有陰影落下,竟是顧爺爺隨他一同坐了下來。

老人粗糙的大手壓在他的頭頂,伸手指向遠方刺目耀眼的燈海,突然問道:

“你當年第一次以不同視角看這座世界,大約是在何時?”

他想了想,答道:“……六年前?差不多吧。”

他首次以不同的視角看待這座世界,自然是覺醒權柄的那會。

“當時有何感想?”

紀長安沉默了一會,輕聲感慨道:“這座城市原來一點也不大。”

“那麼如今呢?”老者又問道。

“……這座世界原來也是如此。”

望向遠方炫目燈海的紀長安喃喃道。

年幼時穿行在這座城市間,覺得怎麼也走不遍城市的各個角落,覺得走到哪裡都是陌生的景象,覺得這座城市真是太大了,可能花上一輩子也走不完。

直到目睹隨著自己飛向高空,腳下變得越來越渺小,也越來越遙遠的城市。

那時自己腳下的城市,似乎還不如一片雲大。

而等到了如今,哪怕是不曾去過的境外廣袤天地,在那個男人的記憶中,也是如此的渺小。

對於曾漫步星河的男人而言,腳下那一座座點綴在汪洋中的大陸島嶼,才是一顆顆遙遠而看似微小的星辰。

顧青雲冷笑道:“都不曾親自瞧過一眼,就敢說這座世界也就這樣?

紀長安,是誰給你的勇氣和底氣?是昔年自己留下的記憶?還是如今接下的主君之位?

可前者與你又有多大關聯?難道你真的能坦然將那人創下的豐功偉績當做是自己的?

還是說你覺得自己此時已經走到了與那傢伙當年等肩的高度?

便是後者,你以為位格就等於全部?

歷史上身具主君之位,卻慘敗給塵世凡靈的,至少有兩位。”

聽著顧爺爺毫不客氣的呵斥,紀長安唯有啞然,心神微沉。

“怎麼接過了主君之位,反而變得束手束腳,一點不爽利,愈發矯情起來了?”

“紀長安,老夫問你,你如今究竟在瞻前顧後地想些什麼?!”

雷鳴般的喝問聲在他的腦海中震盪,震碎了一切無意義的雜念,直指他的本心。

紀長安怔在當場。

想些什麼?

是啊,自己此時到底在想些什麼?

怎麼心境竟是一跌再跌,彷彿一直朝著深淵跌落而去?

他猛然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