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安貝斯心亂如麻,苦澀如水流逐漸蔓延開來。

如果這位陛下真的強迫自己吞下昔日苦果,讓自己放下那段恩怨,自己是遵從還是反抗?

可自己又有何反抗的資格?

這就是權與力。

掌握了它們,世間的一切,愛也好,恨也罷,無非是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罷了。

那些曾在無數個深夜中翻滾的熾熱滾燙的情感,在它們面前,只需要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能輕易打殺。

他們從不會在意腳下萬靈的意志,自始至終都只遵循著自己的善惡喜好,甚至還為他們的喜好冠上了大義的名號。

那不從者,便是惡。

那不敬者,也是惡。

唯有順從、擁護他們意志的生靈,才是他們所需要與認同的“同路人”。

而這就是……

那些曾高踞於天地至高處的神明啊。

安貝斯低下沉重地頭顱,輕聲道:

“我與他的外祖母有舊怨,此番是特意來尋仇。”

“這樣啊,其實我剛才就猜到了些,畢竟你出現時,心情似乎很惡劣。”

平靜如止水的嗓音響起在安貝斯的耳邊,卻讓她渾身冰冷。

下一句,應該就是所謂的“不過看在我的面子上這事就算了”等諸如此類輕輕拿起,隨意放下,看似商量,實則與脅迫無異的話語吧?

畢竟這塵世間,除去同位生靈,又有幾人敢不給序列主君“面子”?

如鯁在喉的安貝斯,心中突然湧出一股想要豁出去的戾氣怒火。

“這可真是讓人難辦啊。”

紀長安輕拍了拍身邊夏目貴志的肩膀,問道,

“那麼安貝斯你準備怎麼做呢?是直接扭斷貴志君的脖子?還是將貴志君折磨到死,以解心中的仇怨?”

安貝斯怔然相對。

怎麼也沒想到,這位陛下竟會用這般語氣問出這樣的話。

她望著面孔和那個女人七八成相似的男孩,突然生出了茫然之感。

是啊,自己該怎麼做呢?

直接殺死她的後人,還是狠狠折磨以解心頭之恨?

明明來此前就早已做好打算與腹稿,可當事到臨頭,和那個女人極其相似的男孩出現在自己面前時,她卻突然動搖了。

她身前的陛下忽然嘆氣道:

“看來安貝斯也沒想好怎麼做啊,這就有些麻煩了。”

“那麼安貝斯,有興趣和我講一講你們的故事嗎?”

安貝斯愕然望著身前的陛下,心中愈發迷惑。

為何這位陛下會這般的……

好說話?

明明凌駕在自己的頭頂,達到了一言可決自己的生死,甚至可隨意將自己從當前位階打落,手握此等大權,為何還要用這樣商量的語氣和自己交談?

他本可以用一句輕描淡寫的話就徹底抹除他們間的仇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