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這是夏日的午後,哪怕是樹蔭下,藤椅上的水痕也很快消失。

紀長安調整好角度,雙手抓著藤椅兩側的把手,慢慢躺了下去,愜意地闔上眼睛,長舒了口氣。

對他來說,以這樣的姿態度過夏日的午後,遠勝過窩在空調房內瘋狂敲打著鍵盤,開著語音罵著娘。

小區內如他這樣的其實還有不少,不過大多都是圍聚在樹蔭下的老人。

頭頂的梧桐樹綠的彷彿能滲出水來,在和風的輕拂下摩挲著,投下斑駁的光影。

充滿別緻的寧靜感。

當滿頭白髮的老婦人提著垃圾袋下樓,便看到自己的那位小房東已經躺在樹蔭下的藤椅上沉沉睡去,發出帶著疲憊的輕微鼾聲。

老婦人輕手輕腳地走到了紀長安的身邊,俯身目光柔和地望著熟睡中的紀長安,輕輕撫平他的眉角。

最終露出一抹心疼之色。

然後轉身狠狠瞪了一眼躡手躡腳歸來的中年男子。

她壓低聲音怒道:“你們就這麼急不可耐,連一年都等不了了?就非得逼他走上那個舞臺嗎?”

而為了紀長安特意跑了一趟帝京,奔波了一上午,最終和那一位達成部分共識的中年男人目露苦色,滿臉無奈。

甚至還有一絲……委屈。

這事自始至終都不是自己一個人決定的,大家當初不是都同意了嗎?

可他也知曉身前這位的心思,不去做無意義地爭辯。

抬頭望著眼前這座老舊的住宅樓,長長嘆了口氣。

看似庇護,實則卻是一座不斷壓制紀長安本心,限制其行為的監獄牢籠。

而雛鷹若是關久了,別說翱翔於天際,恐怕就連翅膀都不會扇動了。

到了那時候,對於紀長安來說才是真正的天塌地陷!

而與其讓長安這小子就這麼在這座“監獄”中不斷被消磨意氣,壓制本性,直至最後心境坍塌成為再也扶不起的廢物,倒不如在此刻讓他們豪賭一把。

更何況……

在某人的挑動下,局面已經不再是一潭死水。

再加上有那位【龍王】親自出面,以一己之力鎮壓偌大東境,在這場豪賭中,長安他至少擁有了絕對公平的環境。

而就算最後出現了最壞的結局,以他們的力量難道還不夠庇護長安安然離開東境嗎?

若是東境連一個紀長安都容不下,那世界之大,何處去不得?

他周懷之自認還有幾分薄面,哪怕現世四境都容不下他們,境外之地也大可去得。

誰還不認識幾位【列王】了?

“呦,兩位在大眼瞪小眼瞪啥呢?”

就在老婦人怒瞪著中年男子,中年男子沉默不語的關頭,一位右手託著一隻鳥籠的老人慢悠悠地踱步而來。

鳥籠中關著只金色鳥喙的小黃雀,安安靜靜站在籠內的支架上,歪著頭望著睡夢中的紀長安。

待老人漫不經心地走近,低頭瞥了眼躺在藤椅上的紀長安,當場嗤笑道:“小小年紀便滿身暮氣,也不知是跟誰學的。”

說罷,老人不顧老婦人滿目怒色,自顧自地逗弄籠中黃雀,緩步走入了公寓樓中。

周懷之若有所思地望著老人離去的背影,眼中閃過幾分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