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人主動轉移了話題,說了些東京都的趣事,又在紀長安的好奇下,為他大致講述了先前神社內壁上刻畫的,作為瀛洲派系神話體系主導者的四位鬼神。

一下午的時間在連綿細密的沙沙雨聲中不知覺流逝殆盡。

老婦人原本還想留紀長安吃晚飯,只是後者想起還在酒店中的小暖樹,便婉言拒絕了。

當得知紀長安將自己的妹妹留在酒店內,老婦人面露責怪地輕輕點了點他的額頭,瞪了他一眼,也沒再留他,反而催他儘快回去,過兩日帶著小暖樹一同再來。

在紀長安起身告別時,老婦人突然揮手以自身權柄隔絕了天地,將這座庭院與外界隔離。

再以極快的語速在他耳邊警告他必須要小心提防的人。

當清楚聽到老婦人傳到他耳邊的話時,紀長安一時沒反應過來,震驚地抬頭望著老婦人。

原來這位長者第一句話……

就是讓他警惕齋藤家族的當代族長齋藤十誡,也就是先前迎接他進入齋藤家腹地的那位中年男子!

在他嘴唇囁喏間,齋藤幽蘭已收回了自身權柄,面色平靜無波瀾。

原本斷在半空,陷入凝滯狀態的雨絲攸的落在庭院內的池塘中,蕩起一圈圈波紋漣漪。

紀長安沉默起身,鄭重向老婦人告辭。

齋藤幽蘭憐愛地看著眼前的年輕人,輕撫著他的頭,將紀長安送到了庭院門口,目送他在侍者的接應下離去。

目光幽然。

當紀長安的身影消失在她的眼中,老婦人怔怔地站在原地出神,許久才返回庭院,坐在了茶桌前。

桌上茶香四溢,茶壺中的茶水依舊滾燙熾熱。

而茶桌對面,紀長安坐著的位置,卻不知何時多出了一位中年男子。

齋藤家當代族長齋藤十誡。

男人自顧自取過一盞白色茶杯,不問自取,澄黃色的茶湯打著旋衝入茶杯中,淡雅的茶香令他享受地鼻尖聳動。

“老祖宗方才藉助隔絕天地的那一剎那,與紀督察說了些什麼?總不會是將我等的大計外洩了吧?”

中年男人嘴角上翹,似笑非笑地望著眼前這位老祖宗,口氣隨意而輕慢,似絲毫不在意身前坐著的,是一位曾躋身過不落位階的頂尖【聖者】!

老婦人面無表情地注視著身前大逆不道的後輩家族子弟。

冷漠如刀的目光就像看著敵人。

齋藤十誡飲盡茶湯,狀若無奈地聳了聳肩道:

“我也是為紀督察著想,萬一老祖宗說了不該說的,讓紀督察入了局,屆時再想脫身可就難了。”

“即便我本人不願和紀督察為敵,可那位存在卻不見得會放過紀督察。”

“屆時我齋藤家究竟是選擇幫誰?唔,好像我們齋藤家壓根就沒有選擇的權力,那麼到時候是老祖宗親自出手,還是由我這個不肖子孫代勞?”

齋藤幽蘭勃然震怒,屬於頂尖【聖者】的威嚴實質般壓在這座庭院之上,池塘中蕩起的陣陣漣漪宛如鏡頭下靜止的照片,凝固在了這一刻。

老婦人厲聲呵斥道:

“你為家族惹來了禍端,卻一連絲愧疚都沒有嗎?!”

而面對老祖宗的震怒與氣息壓制,齋藤十誡絲毫不顯慌張,從容不迫地再度倒滿茶杯,低笑道:

“禍端?這就是老祖宗的看法嗎?

可在我等眼裡,卻是齋藤家更上一層樓,乃至數層樓的大好捷徑。”

“而且……那位也給了老祖宗您想要的東西,不是嗎?”

“能延長一位抵達過王座位階生靈的壽命的‘禮物’,哪怕傾盡整座東境之力,都找不到換取的門路。”

“可如今,老祖宗只需要配合我們的一些行動,就能獲得這樣的‘大禮’,您難道不應該感謝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