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男人留給自己的記憶畫面中,有關“穹空”的記憶並不多。

僅有的幾幅畫面中,有一幅是“自己”騎在他身上暴打他,正如長安當初與周懷之、林有德二人說的一樣。

而另外的幾幅,則是大致與他講述了他們間的複雜關係。

從現代化的角度來說,他們之間可以算是“同事”關係,也可稱的上是“親人”。

並非血緣之親,而是從各自身居的位格,從序列之路的角度來說,他們同根同源,這世上沒有一個生靈能比他們彼此間的關係更為緊密。

他們原本天生就當親如兄弟,又或是血濃於父子,也可以是不死不休的仇敵。

而其實無論是哪種,又或者說凡世間的稱呼根本無法完全描繪展現他們彼此間的羈絆與淵源。

如果一定要形容。

那麼紀長安更喜歡用“同路人”這個稱呼。

他們是走在同一條道路,並順利抵達終點的存在,他們間的關係可親近也可仇視。

他們是天生的敵人,也是天生的盟友。

那個男人在消失前希望自己能代他照顧下這傢伙,可紀長安卻覺得機率渺茫,哪怕自己願意將他當做弟弟般看待,這個高傲如君王的傢伙,也絕對是抱著當他爹的想法。

不過……

他確實沒告訴自己,這傢伙居然在他走後能恢復到“行走於世”的地步。

在記憶中,當年之所以將這傢伙封入自己體內,是封印也是庇護。

作為天國序列的高位者,他們早已不該存在於當世。

他們不是屬於這個時代的生靈,是以一種近乎“欺騙”的方式降臨在這個時代。

在這一點上,他們與那些古老者成就的【天災】相似,卻不等同。

正如古老者成就【天災】是來自序列之路的補償,但同樣也是不得不走的道路,作為舊日的生靈,他們不被這個時代的世界意志所容納認可,哪怕他們曾創下被無數古代生靈歌頌的豐功偉績。

那終究只是過去式了。

在男人的記憶中,這個世界存在著被他稱為“阿賴耶”的意識共同體。

而所謂的“阿賴耶”,便是這世間無數看似渺小而卑微的生靈的意識共同體。

那些在高位者腳下如螻蟻般的生靈,卻能匯聚出凌駕在近乎所有高位者之上的一尊【在世真神】!

祂存在於過去、現在、將來,只要這世間有生靈的存在,祂就永不磨滅,永不消亡,甚至不會存在虛弱期。

相較於另外五大序列的源頭,祂更接近於生靈理想中的“真神”。

視蒼生萬物為芻狗,冷眼看眾生永珍,極少干涉塵世執行,只會在有違背眾生意志的“動亂”出現時出手撥亂反正,祂不受世間任何規則約束,或者說祂的存在本身就是規則的顯化

那群自囚於地獄的諸神,其中個別領袖級的存在並非沒有脫困的手段,而之所以至今仍滯留在地獄中,便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阿賴耶”針對祂們的監控。

同樣,“阿賴耶”的監控針對所有不屬於這個時代的“偷渡者”。

紀長安之所以能躲過。

是因為那個男人以自身存世根基,為他鑄就了新的存世之基,其內烙印了屬於當世獨有的印記,瞞天過海。

而“穹空”的存在其實頗為複雜,他既可以看做曾經那位天國至上者的存世痕跡,也可以看成那位至上者的轉世身,又或是……

本尊。

在沒有恢復至鼎盛時期的情況下,他根本無法逃過“阿賴耶”的追捕,只能囚禁於與他同根同生的紀長安的體內,藉助紀長安的位格隱藏他的位格。

正當紀長安心中疑惑之際,他突然發現了其中異樣,目光詭異道:

“你的力量……為什麼會這麼薄弱?”

“你是以放棄絕大多數權柄為代價,出現在這個世上的?”

避開小暖樹目光的安格烈身軀忽然一僵,而後在須臾間恢復常態,神色冷冽而孤高,揚起下巴,以一種絕不低頭的姿態俯視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