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角圍坐的三人見狀,迅速起身趕上。

出了酒館門,先前在桌下打手勢的男子低聲開口:“傳信下去,西北三里渡頭,圍!注意!不要傷著她!”

說完他運氣疾行而去,餘下二人領命朝不同方向離開,轉眼消失在濃重的夜幕裡。

西北渡頭——

江南的冷終究不夠犀利,雪花入水即消失不見,潔白浸透墨色,了無痕跡。

零星漂著幾艘客船的渡頭,一道人影逐漸靠近,正是方才酒館中的女子。

卻見她忽然停住腳步,將手上的饅頭屑拍拍乾淨,一雙好看的鳳眼環顧四下,笑道:“這倒黴催的天氣當真難為各位了,不如快些把事情了結,早早回家去軟玉溫香也好呀。”

嗖嗖嗖風過,五個黑衣人不知從哪個方位冒出,各據一角,將那姑娘圍在了中央。

為首的黑衣人頗為無奈道:“郡主,你就和我們回去吧。這樣我們也好和陛下交待。”

那鵝黃衣衫的女子有些俏皮地搖頭晃腦一番,做了個鬼臉:“我才不回去呢,鳳非逸那個無聊到極點的呆瓜整日就知道把自己關在屋子裡看奏摺批奏摺,他自己一個人無聊就罷了,還想把我也關在那籠子裡!哼,他想得美!”

幾個黑衣人額上的冷汗都快下來了,這天底下若是有敢直呼當今陛下名諱的人,恐怕就只有眼前這一個人有這膽子了吧……

幾人聽到此處,也知道只能來硬的了,對那女子一抱拳道:“那我等只能冒犯了,職責所在,還請姑娘海涵!”

說完就迅速朝那鵝黃衣衫的女子抓去,那女子極為靈活地左躲右閃,那幾人既要圍住她,又要控制著力道不能傷著她,顯然也很吃力。

原本密不透風的五人陣形,硬是被她在合圍中撕開一道缺口!

就在她運足了勁正欲突圍而出之時,第六個黑衣人身形鬼魅從天而降,封住她去路的同時一腳踢出,眼見就要正中她心口。

說時遲,那時快,茫茫江面突然飛身而出一個身影,一個咒訣放下來,剛好將那姑娘好好地籠罩在保護罩下。

一個身著白衣的男子凌空點了幾下水面,身姿飄逸非凡,他笑著逼退了六個黑衣人,還有閒心調侃道:“怎麼著,鳳非逸讓你們平安把她帶回去,我看你們倒是想置她於死地啊。”

幾人面上又是不著痕跡地流下幾滴冷汗,這又是位敢直呼陛下名諱的人物,只不過這位爺,他們更加不敢招惹。

幾人連忙告饒:“是我們幾個考慮不周了,還請國師不要告訴陛下,留我們兄弟幾條狗命!”

言喻揮揮手,滿不在乎道:“鳳非逸也是,小孩子喜歡玩是人之常情,讓她玩便是了,怎麼搞成這樣喊打喊殺的局面。”

“行了,”言喻朝他們擠弄了一下眉眼:“這個小郡主就交給我吧,我帶她玩幾天,玩累了再平安給你們送回去,怎麼樣?”

六人面面相覷一番,苦著臉道:“國師就不要為難我們幾個了,這……這是陛下的意思……”

言喻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怎麼著,你們還信不過我?”

這下黑衣人更慌了,要知道這位國師大人可是陛下的結拜兄弟,在陛下面前說話是極有份量的,若是得罪了他,還不知道怎麼倒黴呢!

幾人心想,回去就按實情和陛下稟報,該怎麼做讓陛下和這位爺自行去商討吧。

於是忙不迭地把這個令他們頭疼不已的小郡主交給他,幾個人瞬間消失在了渡口。

原來這鵝黃衣裳的女子,正是那錦瑟郡主,傳得沸沸揚揚的當今聖上的未婚妻。

錦瑟當今打量了一番面前這個俊逸不凡的男人,有些驚奇:“他們好聽你的話啊,你是誰啊?”

言喻也是一臉好奇地打量這這個傳說中“美人榜排行第一的美人”,怎麼長了這麼一副平凡無奇的面孔。

他是這麼想的,嘴上也沒個把門地說出了口:“你真的是美人排行榜上的第一嗎,不太像啊……”

錦瑟一聽,氣的粉白的面色都泛紅了,她用力跺了跺腳,朝這個彷彿腦子缺根筋的男人怒喝道:“行走江湖像我這樣的美人能用真容嗎!你個傻瓜!”

喊完不顧言喻還有些空白的面容,纖纖玉手伸到耳後,緩慢地撕下了一層薄薄的麵皮,露出來皮下的真容。她得意洋洋地朝言喻揮了揮手中的假皮:“人皮面具,知道嗎你!”

言喻在看見錦瑟的面容的一瞬間是真的愣住了,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形容那一刻的驚豔。

很多年後,他再回想起這一幕時,只覺得這首詩詞用來形容他心上的姑娘最為貼切——

皎如雲中月,桃李遜三分。

蘭有秀兮菊有芳,懷佳人兮不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