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瘦了。”

謝惟雲淡風輕地補了一句,讓初七把吐出去的氣全都倒吸回來。謝惟抬眸見她嚇到不知所措的模樣,竟然笑了。

平時很少見到謝惟,更別提見他笑了,初七沒想到冷冰冰的人笑起來竟然這般好看,滿天星輝都在這一瞬落到他的眼睛裡。

初七腮頰微微發燙,她情不自禁抬手去摸,謝惟又捉住她的手,輕輕抹去她眼下一點墨。

“以後你別幫我磨墨,暴殄天物。”

初七還是紅了臉,不過膽子比剛才大了些許,她憋了半天,實在不吐不快,於是就壯膽問:“郎君真有吃人喝血的怪疾嗎?”

謝惟低眸將藍帕折得方整,直言道:“這只是怕光的病,也不知從何說起,總之在日下呆得久了時常頭暈眼花,有時喝點血會好受些,不過能忍則忍。”他抬眼看向初七,“也不是誰的血都能入我的口。”

初七沒聽出這弦外之音,她瞠目結舌,心裡尋思還真有這樣的怪病,更讓人驚訝的是,謝惟竟會毫無保留告訴她。

“那長久如此豈不是很不方便?我聽阿爺說過在南郊有座觀很靈驗,符能治百病,郎君要不去那裡試試?”

謝惟莞爾,“多謝好意,只是天底下的方子都試過,沒用。”

初七接不下這話茬了,尷尬地笑了笑。

謝惟又道:“我白天走動少,晚上走動得多,你真有事可以晚上找我,不明白的事也可直接問,不能說走就走,壞了我這裡的規矩。”

他不怒而威,嚇得初七的小心肝亂顫,初七低頭,不敢吭聲了。

謝惟追問:“走還是留?”

“如果郎君不吃我,我當然想留。”說著,初七伸出小手指,挺起胸膛理直氣壯道,“你真不會吃我吸我血吧?我們先拉勾,如果你動了這個念頭,那就是你壞規矩。”

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謝惟瞧著她的認真勁兒啞然失笑,然後把手勾了上去。

初七滿意了,咧開嘴嘿嘿嘿地笑,臉上的墨跡隨著她滿臉亂飛的眉划來又劃去。

她模樣滑稽,使得這些沉悶幽暗的房活潑起來,這時,天亮了,一縷淡淡的晨曦落入房中,謝惟轉頭看向這束光,把手伸到了光裡。

初七怕他被光燙到,忙不迭地伸出小手,用自己的影子覆在他玉般的手背上。

謝惟微怔,側頭看向她,初七得意地挑挑眉,笑道:“郎君不能曬太陽。”

謝惟的眼睛裡多了絲收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他收回手,正聲道:“既然你留在這裡,逃跑之事還是得罰,過幾天我們要離城,你的跑馬費減半。”

“減半?減半是多少?”

“一百貫。”

“啥!減半還有一百貫?!”初七驚呼,“這下虧大了。”

她捂上心口,痛得皺眉。

謝惟莞爾而笑,道:“下次再跑再減半。”

“不跑了,不跑了,再也不跑了。”初七搖頭擺手,分外認真,“不過郎君有件事我一直沒想明白,你為何要收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