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能撞三郎呢?三郎可經不你折騰,他身子骨不好。”

“嗯?哪裡不好了?上回他還跟在阿財後走了一個多時辰呢。”

“那只是你看到的,回來後他可難受了好幾天。”謝阿囡湊到初七身邊小聲說,“三郎有個怪疾他不能在日頭裡呆得太久,輕則頭暈嘔吐,重則面板焦裂,不省人事。這個怪疾看遍天下名醫都不見好。”

“啊!那他怎麼走貨呀?!”

初七不小心嗓門扯大了,謝阿囡忙捂住她的嘴。

“噓……別亂叫……他走貨自有辦法,有一個東西可以暫時壓制三郎的病。”

初七眨眨眼,好奇發問:“什麼東西?”

“人血。”

人血?!初七驚呆了,只有傳說中的惡鬼羅剎才會喝人血,吃人肉,莫非……謝惟不是人?

初七想起謝惟白無血色的臉,小心臟噗嗵噗嗵的,臉也跟著綠了。

謝阿囡看出這小丫頭的心思,用力地拍拍她後背。

“不用怕,三郎不食人只是治病,再說你這麼瘦,要吃也不吃你呀。”

謝阿囡沒心沒肺大笑起來,初七卻聽進去了。

晚上初七做了個噩夢,夢中謝惟披頭散髮伏在地上,嘴裡是淅淅索索如老鼠啃噬般的聲響,她小心翼翼靠近,想要看個清楚,驀地,謝惟抬起頭朝她笑,露出一口被血染紅的牙。

“啊!!!”

初七嚇醒了,一聲驚叫吵著了邊上的奴婢,奴婢不悅地嘟噥,側了個身繼續睡。整個屋子安靜得嚇人,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初七死死地拽著被沿,忍不住胡思亂想,自己無父無母,長得也不好看,吃的還多,為什麼會被謝惟收留?為什麼要教她禮儀功夫,還待她這麼好?

她想不明白,直到肚子咕嚕作響,這才緩過神來,謝惟分明就是把她當儲備糧!學武是練她的肉,學姿儀是讓她死時好看些不至於倒胃口,她無父無母,真是死了也沒有人知道。

老天,謝惟城府太深了!她竟然沒察覺到!

初七驚出冷汗,瞬間覺得命要比做駱駝客重要,她一骨碌起身迅速地收拾行囊,順便把點心小食也掃到包裡,而後趁著天沒亮跑到廄裡牽起阿財準備跑。剛走出去沒多久,眼前晃過一道素白的影,像是一縷幽魂,漫無目的地在城中游走。

初七牽著阿財不敢動了,連眼睛都難以轉動,阿財偏偏在這時候打了個響亮的噴嚏,那個鬼似乎聽見動靜,立馬就轉回頭來。初七忙閉緊雙眼,雙手合十在胸前,口中唸叨:“阿彌陀佛,無量天尊,我初七從未做過惡事,請冤鬼莫來找我!”

“初七,你在做什麼?”

一個很熟悉的聲音,透著活人的溫度。

初七不禁大鬆口氣,腦子迅速一轉,睜開眼扯起笑,然而當她看清站在跟前的人後,一下子又笑不出來了。

謝惟直勾勾地盯著她,銀色月華如水般籠在他的身上,平添幾分清冷之氣。初七無暇顧及他天人之姿,只想著他是怎麼在這兒的?難不成知道她想跑?

初七頓時窘迫起來,思量著該怎麼離開這兒,腦筋轉得都冒煙了,實在想不出好的藉口,嗯啊半晌,小心翼翼低頭道:“郎君,我瘦,身無二兩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