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實在是太狠了。

這所謂的燒荒,燒的是草原人的命根子,今年草原上不知道有多少人、牲畜要餓死凍死,但是卻沒人站出來說話。

餓死、凍死的是韃靼人、瓦剌人,謀反會被陛下殺頭,為瓦剌人說話,那可是要送到太醫院,為醫學事業做貢獻的。

“若是無事,便退朝吧。”朱祁鈺看著群臣們默不作聲,沒人反對燒荒,站起身來。

眾多朝臣才緩過神來,趕忙俯首說道:“恭送陛下!”

朱祁鈺對瓦剌人是毫不留情的,若非此時大明京營實力未復,大明此時早已上上下下轉動起來,開始長驅萬里的大業了。

大明因為驛站的發達,陛下的聖旨很快就被驛卒們揹著傳向了八方四海。

應天府南京城內,已經被鎖了五十多年,甚至連門都邁不了一步的朱文圭,終於迎來了他能見到的第一縷陽光。

五十多歲的朱文圭壓根就沒想到,自己還能看到天日的時候,他一直在等待著自己死的那一天,都會在高牆小樓內死去。

高牆約有九十九尺那麼高。

他住的小樓,常年掛鎖,一應吃穿用度,全都是由有司送到門內,他的這個小樓卻是一盞窗戶沒有,只有幾個通氣孔,和一盞天窗。

這五十年來,朱文圭還娶了妻子,生了兩個孩子,名叫建仲和建瑞。

朱文圭識字而且讀了好多書。

雖然沒有人敢教他,但是好在妻子知書達禮,出自書香門第,是舊漢王府內的宮人,漢王府造反,妻子劉氏,就被分到了他這高牆之內。

兩個兒子,因為一輩子沒見過太陽,面板如同鬼魅一樣的蒼白,但是就是如此臉色蒼白,二人卻並沒有什麼邪氣,而是每日讀書、寫字,雖然偶有煩躁,但是卻從不是狷狂之徒。

朱文圭很感謝自己的妻子,同樣他讀書識字,也是因為妻子的緣故。

只是夫妻二人都知道,他們其實對不起孩子,他們一輩子都在誆騙孩子,騙他們總有一天會出去,騙他們,總有一天,他們要參加科舉,考取功名。

兩個孩子,只能透過書本,去了解這天下。

門外,突然傳來了陣陣的嘈雜之聲,似乎是有羽林校尉甲冑的聲音,這小院裡,除了宣德四年,送了一女子過來,就很少有人來了。

“時日終於到了。”朱文圭有些坦然,自己也是該死的時候了。

當年那場大火,一晃已經過了近五十年了,他也苟活了五十年。

他甚至都算不清楚自己到底活了多少歲,在妻子來到之前,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幾歲。

這個高牆小樓,似乎就是他的全部。

透過讀書就知道,歷朝歷代,皇權更替,像他這樣的建庶子,居然能苟活五十年,這是天大的仁慈了。

門鏽住了,鑰匙顯然打不開,隨後一聲重錘敲擊的聲音,高牆小樓的大門,緩緩開啟,一縷日光照了小樓裡。

有些刺眼,朱文圭和妻子,兩個孩子都舉著手,擋著日光,他們有點不適應。

朱文圭甚至有點害怕,上次見到陽光還是近二十年前,妻子劉氏入樓之前。

他忐忑不安的看著門口的光明處,將妻子和兩個不諳世事的兒子,攔在了身後。

“建庶子朱文圭接旨!”文淵閣秉筆太監王寅大聲的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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