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的南北之爭,從洪武三十年的南北榜大案始、到永樂十九年的遷都之事,再到土木堡之變後的黨爭,一直持續到了齊楚浙東林黨爭。

大明的南北的黨爭之劇烈,堪比宋朝祖宗之法與革故鼎新的黨爭。

朱祁鈺此時說拆掉南直隸,並非臨時起意,而是自永樂年間至今,一個懸而未決的話題。

哪怕是真的要南遷南京城,南直隸,還是太大了。

朱祁鈺繼續開口說道:“十七府富饒之地,皆歸南京管轄,稅糧、課程、鹽課等項,最多的就是南直隸。”

“朕沒打算今天說要拆,明天就立刻分家,朕只是拿出來,詢問一下,說說大家的想法。”

于謙嘆息,陛下在南京城打魚收穫滿滿,但是顯然不滿足於僅僅收穫叛軍人頭,勢要豪右之家家產、鉅商富賈被逼到自殺,而是還要繼續釣魚。

釣什麼?仕林。

陛下在北京城一直釣不到魚,到了南京,這算是釣魚釣上癮了?

“陛下拆!”李賢振聲說道:“臣來上奏,這罵名臣來擔!”

李賢前段時間和陛下討論過私權和公權的問題。

南京是留都,但已經是切實的地方了,南直隸這麼大,集合了十七府天下最富饒之地,形成的私權合力,連陛下都為之側目。

不拆了它,陛下回京,他李賢要是被留下來,梳理南衙留都諸事,根本玩不轉!

雖然李賢學了陛下很多手功夫,但是他不覺得自己學到了精髓,甚至不覺得自己能使的出來。

學是學會了,用就有些麻煩了。

拆了好!

拆了管理起來,地方官狗咬狗、一嘴毛,他在其中拉打的餘地,便會增大。

李賢恨不得陛下能直接拆成十七個府,每個府都設三司,這些府臺衙門們,最好能跟諮政院吵架一樣。

當然李賢也知道那根本不可能。

朱祁鈺笑著說道:“李愛卿同意拆呀,朕還以為你會反對呢。”

袁彬一直盯著李賢,想要用李賢的大好頭顱換一塊功賞牌,可惜了,李賢第一個跳出來支援拆分南直隸,這一杆就空了。

釣魚不易,陛下嘆氣。

李賢的立場還是一如既往的認為自己是個京官,站在了朝廷的角度思考問題。

南直隸的龐大,甚至到了臃腫的地步,讓李賢在僭朝為官的時候,就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他想不到好主意,但是陛下的主意多啊!

魏國公徐承宗咬了咬牙說道:“拆吧,臣以為拆分之後,勢要豪右、富商巨賈再像如此聯袂生事,也不太容易了。”

這次叛軍、勢要豪右、富商巨賈,給徐承宗帶來了極大的心裡陰影。

寵妾被五馬分屍於鳳陽城下,三王被斬首於天地壇,送於紫金山安葬,幾千顆人頭落地。

勢要豪右之家依舊要給陛下一點顏色看看!最後被陛下一窩端在了媚香樓下。

結果寒潮至,天大雪,立刻把富商巨賈的貪慾心給勾了出來,結果最後落得個南湖煤炸掩,秦淮江水溺的下場。

他只是個魏國公罷了,陛下沒打算把他弄到北京去,他還要在南京生活。

他害怕了。

雖然拆了他的權柄,甚至是地位都有所下降,但是安全。

這麼多天來,他一直生活在忐忑不安之中,每天醒來,先摸摸自己的腦袋在不在。

朱祁鈺又看向了李賓言,這個有點直言的臣子,似乎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