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已經變小了一些,于謙也希望煤價能夠降下來一點。

朱祁鈺搖頭說道:“於少保,你太小看這幫人逐利的性子了。他們現在已經紅眼了。”

“朕放煤,張的皇榜,明明白白告訴他們,朕有三億斤的煤,會在十多天的時間裡放煤。”

“但是他們要麼是不信朕有三億斤的煤可以放,要麼不信朕這三億斤的煤放出去會有什麼惡果。”

“這本來就是宵禁的時間裡,他們舉著從寶源局換來的銀幣,還聚在煤市口要求放煤。”

朱祁鈺無奈的搖了搖頭,嘆息的說道:“他們在追漲。”

于謙嘆息的說道:“唉,列子云:取金之時,不見人,徒見金。”

“春秋齊國有一個渴望得到金子的人,清早穿戴整齊來到市場上,走進一家賣金子的店鋪,抓起一塊金子就跑。官吏捉住了他,責問道:這麼多人都在那裡,你為什麼還偷人家的金子?”

“他回答說:我拿金子的時候,沒有看見人,只看見金子。”

“現在這些鉅富豪商們,怕是以為這煤炭,是隨便散落在街頭的金子吧,而且是沒人看管的金子。”

“陛下放煤,在他們看來,幾乎等同於在給他們錢一樣。”

朱祁鈺聽完了這個故事。

于謙是個學富五車的進士,他或許不懂財經事務那麼多的彎彎繞繞,但是于謙很懂史,列子的這番話,的確充分的形容了此時這幫人追漲的心理活動。

朱祁鈺點頭說道:“大約就是這個想法,他們覺得那是沒人看管的金子,卻從沒想過,這種事,做不得。”

只要,只要在煤價降低或者降低之後不久,丟擲去,就大賺特賺。

“陛下明日還放煤嗎?”于謙笑著說道。

朱祁鈺滿是笑意的說道:“煤市口今天取消了宵禁,日夜放煤,而且增加了幾個阜口,今天會放最少一百五十萬稱。”

“他們不是要吃嗎?撐死他們!”

“明天朕打算放出去兩百萬稱!”

“煤市口還在擴大,只要他們能吃,朕後日就放四百萬稱出去,就一直放,放到他們吃不下為止!”

朱祁鈺的表情變得兇狠了起來,這是七百五十萬稱,每一萬稱十五萬斤。

一億一千二百五十萬斤煤。

于謙滿是笑意的說道:“但願他們能夠及時改悔吧。”

朱祁鈺擺手說道:“不不不。”

“如果按照釣魚的說法,就是他們此時已經咬住了餌,進入了朕與他們這些魚相持的階段,如果說朕力虧,他們就可以把朕的魚竿拖入水中,甚至把朕拖入水中。”

“但是他們此時不下死力氣拉魚線,就會被朕釣出來。”

“改悔是在未咬鉤之前,他們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

于謙停下了排兵佈陣的手,滿臉笑容。

陛下的比喻很是有趣。

其實說明了現在兩淮鹽商、湖廣田商、兩浙海商的一個現狀。

那就是他們此時必須要維持住煤炭的價格,不低於他們買入的價格,否則他們就會賠錢。

這場角力,在朱祁鈺開始放煤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了。

于謙滿是感慨的俯首說道:“陛下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