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朱祁鈺完全沒有感覺到南方雪的美豔,他只感覺到陣陣類似北衙的幹寒之氣,風的呼嘯聲、雪片在空中打著旋如同一把把刻骨刀,讓人骨子裡都是寒氣。

朱祁鈺十分確定,這不是南方的雪,毫無疑問,這是北方來的雪。

很快小雪花變成了鵝毛大雪,天地之間,紛紛揚揚一片,風一吹過,雪片將風的形狀描繪而出,飛向遠方。

“咱們現在有多少斤煤了?”朱祁鈺眼神中閃過一絲狠厲,他低聲問道。

“自河南、山東等地再加上馬鞍廠、江淮廠等地,一億斤在五日內可以入京。”王巹看著天空的白茫茫一片,面色驚駭,南方也有這麼大的雪了嗎?

一億斤煤大約是五萬噸,而南京城大約有三十萬戶,總數需要大約在十五萬噸煤炭左右。

朱祁鈺站在風雪中久久不語,心裡算了很久的賬目,然後開口說道:“還是不夠用,朕要三億斤。”

王巹等人面色鉅變,左右看了看,默默的不做聲,這不是陛下要,他們就能給的。

現在在馬鞍廠和江淮廠採煤之人,都是二十餘萬的戰俘,每人每天產煤一百斤,每日最高可產煤兩千萬斤。

十日的確可以產煤兩億斤,但是從馬鞍廠和江淮廠送到南京城呢?

而且現在還下雪了。

這平整道路,也是一個大麻煩。

朱祁鈺深吸了口氣說道:“十日內,剩餘這兩億斤煤,如果俘虜營可以按期運送入京,朕可以寬宥減免他們三個月的苦役。”

“即便是遲五日以內,朕亦寬宥兩月。”

他現在繼續煤炭入京,辛苦這十幾天的時間,等於兩個月的苦役期。

朱祁鈺用苦役換產量。

王巹聽到這裡,鬆了口氣,俯首說道:“那臣得請旨夜開通濟門、光華門、朝陽門,運煤入南京留都,諸府諸縣城門皆開,以運送煤炸、煤泥等物。”

石亨聽聞之後,思考了片刻俯首說道:“臣請調兵火牌,看管戰俘,以臨陣連坐軍法論!”

朱祁鈺點頭說道:“準。”

南京留都的煤,囤積在皇城內原來的羽林左衛和羽林右衛的舊營內。

南京留都可從朝陽門直入皇城,將煤堆積在皇城內集散。

朱祁鈺攥著這些煤,一斤沒往外放。

朱祁鈺深吸了口氣看著天色,本來就有寒潮,風雪至,南京城的蟲豸們,怕是要群魔亂舞了。

次日的清晨,雪仍然未停,雪已有尺厚,西湖的外湖、長江已經開始全面結冰。

整個天地白茫茫的一片,但是整條官道上都是清理積雪的俘虜和的四武團營的軍士。

下雪不冷,化雪冷。

朱祁鈺擺駕回京。

官道不算溼滑,但是這一百里的距離,朱祁鈺整整走了一天,一直到了傍晚的時候,才來到了正陽門下。

正陽門內是洪武門,洪武門內是承天門。

這是大明南京留都的大門。

徐承宗跪在雪地裡,整個人都快被雪覆蓋了,看起來是跪了很久了。

徐承宗看到車駕停在了他的面前,哆哆嗦嗦的說道:“臣死罪。”

朱祁鈺下了車駕,跺了跺腳問道:“何罪之有?”

徐承宗的冷一方面是跪在雪地裡是真的冷,另一方面是他真的害怕。

辦事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