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鈺曾經拿著七品參政通政的牌子,到民間走訪,遇到了柳七(260章)。

朱祁鈺問柳七對京師有何不滿,柳七說當官的都不是好東西,不跟朱祁鈺分說,推著他的車走了。

柳七住在朝陽門外的民舍之中,這次押運,除了服力役之外,還有一定的賞錢。

柳七拿著自己的賞錢,掂量了下,他休息一日後,會再做力役,押解陛下送至北衙京師的銀兩。

這回去一趟,還有賞銀。

雖然耽誤過年,但是柳七絲毫不覺得辛苦,這一趟力役服完,明年一整年他都不用服徭役了,而且還有得賺。

陛下有勞保局,計省核算了日程之後,在徵調民夫這事兒上,會將徭役折銀,然後多退少補。

柳七在茶店裡吃了一盤豆腐乾絲,塞了兩個燒餅之後,以歪歪的腳步漫步在秦淮河畔,他看著那些停泊著的畫舫,連連感嘆南北風俗不同。

“又是你!”

異口同聲。

南京城沒幾個人見過皇帝長什麼模樣,朱祁鈺整日裡掛著「山東豪商」的名頭活動,正好碰到了吃完豆腐乾絲、燒餅的柳七。

“你也隨陛下親征了?”柳七樂呵呵的問道。

柳七是陝西人,他入京之後,陛下已經在太廟殺了稽戾王,卻是不認得皇帝。

在柳七心目中,皇帝應該是長得鳳眸龍頭,要不怎麼能是皇帝呢?

朱祁鈺點頭說道:“是隨陛下南下來了,你這怎麼到了南京?”

柳七好不容易碰到一個熟人,還是個七品官,雖然他不知道七品官多大,但是縣太爺好像就是七品官。

而且朱祁鈺說話極為客氣,柳七自然也不懼怕。

柳七絮絮叨叨的說完了一路上順運河而下的見聞。

“唉,這南京城真是繁華啊。”柳七看著秦淮河畔,不住的感慨。

朱祁鈺點頭,的確很繁華,但是這種繁華容易迷人眼。

柳七忽然開口說道:“你不是那個什麼議政嗎?”

“你能跟陛下說說嗎?要是能夠把這力役折銀就好了,每年給錢一千,本來俺都尋到了個學徒的活兒,說學點手藝,這就給耽誤了。”

朱祁鈺想了想說道:“這個呀。”

戶部給事中任元祥曾經在鹽鐵會議上說:「取於民者,不過三端。孟子所稱粟米、布縷、力役」。

“急不得啊。”朱祁鈺搖頭說道:“陛下也有陛下的難處不是?”

柳七嗤之以鼻的說道:“你膽子小就是你膽子小唄!不敢跟陛下說,陛下什麼人,能有什麼難處!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

朱祁鈺哂笑,笑著說道:“那改天咱跟陛下說說這事兒。”

柳七拍了拍手說道:“俺不跟你扯了,待會兒就得去碼頭,乘船到密州市舶司去,陛下這次南下可是賺了不少銀子,三桅大船都裝了四舶!”

朱祁鈺看柳七真的要走,笑著說道:“正好咱也有事兒忙,那就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柳七匆忙的向著金川門方向而去,他要押解銀兩前往密州市舶司。

而朱祁鈺向著西安門方向而去,他要去廷議。

朱祁鈺來到了文華殿,眾臣一看陛下的打扮,就知道,陛下又是微服出巡去了。

于謙有些疑惑,難不成錦衣衛到了南衙之後,就變弱了不成?

媚香樓光是坐罪的就有三百多人,而且緹騎四處查補,整個京師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但凡是飛魚服路過,莫不是瑟瑟發抖。

“參見陛下,陛下聖躬安否?”群臣見禮。

朱祁鈺示意他們平身,開口說道:“盧指揮,查補完了嗎?”

盧忠俯首說道:“剛抄完家,這次大約又起運了三百多萬兩銀子。”

“不是很多。”朱祁鈺點頭,銀子的數量不多,是應該的,因為李賢已經在南京地界“橫徵虐斂”了七個多月。

在巨大的軍事威脅和糧餉不足的境遇下,李賢和叛軍,可謂是用盡全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