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昇有些話是難以啟齒的,在大街上說事,他實在是有些難以開口,但還是牙一咬說了清楚。

事情並不複雜。

劉昇有個戲班子,就是那個曹姓男伶所在的戲班子。

這個戲班子雖然唱不得《精忠旌》三十七折,但是唱一些才子佳人類的曲目,還是不成問題的。

但是劉昇還是為曹姓男伶強出頭,跟蔡愈濟別上了,這蔡愈濟,兩鬢斑白,還是七品監察御史,在劉昇眼裡,自然是好欺負。

但是蔡愈濟哪有功夫搭理他?陛下大計正在籌備,開了春就要進行,蔡愈濟壓根不搭腔。

這本來唱才子佳人足以過活,但是這戲班子卻是每況愈下,劉昇就只好四處拆借,想把這戲班子維持下去。

這拆借了不少的錢,結果這曹姓男伶,帶著錢跑了!

原來這戲班子的營獲,其實完全可以維持,畢竟京師這麼大,養個戲班子完全不是問題,曹姓伶人讓劉昇去借錢,完全是為了騙錢跑路。

這曹姓男伶本就是戲子,那說起話來,做起事來,處處都是戲,的確是很能唬人,這劉昇就給騙了。

劉昇作為翰林,登堂入室,結果是被人騙了錢財,還被人戲弄,錢沒了不說,還被債主堵了門。

劉昇就到順天府報了案,但是這曹姓男伶都跑了半個多月了,順天府倒是把案子查清楚了,但是去哪兒抓人去?

正所謂:戲子無情耍翰林,入戲貪嗔恨尋覓。

劉昇咬牙切齒的說道:“若是找到了這曹伶人,必然將其打殺了,方解心頭之恨!”

于謙有些莫名其妙的問道:“那你找我是要做甚?你不是應該找那曹姓伶人去嗎?”

劉昇面露兇狠的說道:“還請於少保為我做主,請於少保動用錦衣衛,將其抓捕歸案。”

于謙初聽聞,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他瞪大了眼睛,看著劉昇認真的表情,差點笑出聲來。

他指了指自己說道:“你的榜眼是花錢買來的嗎?你讓我動用錦衣衛?!”

劉昇搖頭說道:“還請於少保看在家父的情面上,幫小侄一把,抓到了人,這銀錢必然分少保…三成!”

這是個情面的問題嗎?調動錦衣衛那是面子的問題嗎?錦衣衛是什麼性質的衙門?

于謙無奈的說道:“你知道錦衣衛又名緹騎嗎?”

劉昇點頭說道:“知道啊。”

“那緹字何解?”于謙已經嚴重懷疑景泰二年的科舉,有重大科場舞弊案!

他已經那開始考校劉昇的學問了。

劉昇有些發愣,但還是說道:“緹,帛丹黃色,赤也。禮曰:赤緹用羊,四曰緹齊。”

于謙歎服,這傢伙,讀書還是不錯的。

于謙無奈的說道:“緹騎是天子親衛,乃是由執金吾騎而來,只有陛下能夠調動,你…請回吧。”

這個劉昇顯然是讀書讀迷糊了,鑽進了書裡,倒是把書讀通透了,可是也就只會讀書了。

每次科舉,這樣的人也不少,他們既做不了推官,也弄不好學問,最後都在翰林院養老等死了。

比如永樂十九年的狀元和榜眼,也是如此,並非孤例。

于謙琢磨了下,回頭得找胡濙研究下這科舉制如何改良了,至少這算學得加進來,否則都是這般死腦筋,肯定不大行。

劉昇還要說話,校尉已經攔住了劉昇的去路。

于謙其實有幾種處理方式,第一種借他點錢,讓他還債。

第二種就是幫他到順天府說一聲督辦此事。

第三種就是最無情的這種,也就是現在於謙的處理方式。

于謙是少保,掌握的是公器,他連自家宅子都認為是暫住,等到人哪天宴去了,就讓妻子搬出去住。

他不是個以公謀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