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陛下垂憐。”錢氏倒是鬆了口氣,陛下的態度和去年是一致的,並沒有太多的變化,對稽王府依舊是以觀察為主。

朱見深玩著朱祁鈺身上的紆青佩紫的掛飾,突然開口問道:“皇叔,我爹爹是不是死了?母親說獲罪於天,去見列祖列宗了。”

這個問題一出,錢氏背上猛然蒙上了一層的汗,他就怕朱見深問起稽戾王的事兒,但是這孩子還是問出來了。

錢氏已經滿頭是汗了。

朱祁鈺看著錢氏如臨大敵的模樣,或許在所有人看來,他朱祁鈺就是一個殘暴到了將人剝皮揎草、送進阿鼻地獄的暴君。

太醫院現在陰陽兩隔,一邊是陽間岐聖門庭,一邊是人間地獄。

他對著朱見深鄭重的說道:“是的,你的父親稽戾王,做了很多對大明很不利的事兒,朕把他在太廟殺了,送他去見列祖列宗了。”

朱祁鈺非常大方的承認了這件事,而且繼續鄭重的說道:“你要做個好孩子,未來也要做個好稽王,做一個對大明有益的人,聽到了沒?”

朱見深雖然不懂為何和煦的皇叔,突然變得如此嚴肅,但還是鄭重的點頭說道:“嗯,濡兒知道了!”

“好了,回吧,皇叔這裡還很忙。”朱祁鈺摸了摸他的腦袋,點頭說道。

朱見深低聲問道:“皇叔,你這裡還有飴糖嗎?母親不讓我吃糖,說是牙會壞掉。”

朱祁鈺從袖子裡翻了翻,遞給了朱見深五塊飴糖說道:“拿著吧。”

“母親,糖。”朱見深舉起了手,跑下了月臺,這才是他過年的禮物,母親們也不讓吃糖。

朱祁鈺示意錢氏離開便是。

錢氏拉著朱見深走上了車駕,將朱見深手中的一顆飴糖,拿了出來,她猶豫了一下,剝開了糖紙,自己先吃下了一顆。

良久之後,錢氏才鬆了口氣,摸了摸朱見深的腦袋,示意他可以吃了。

車駕離開了泰安宮,錢氏重重的鬆了口氣。

在歷史上,明代宗的墳頭,是朱見深給立的,青瓦換成了黃瓦,也是朱見深給換的,汪皇后死後和明代宗合葬,也是朱見深准許的。

歷史上的朱見深,對他的叔叔明代宗可不薄。

朱祁鈺只希望他能明事理,好好長大,好好做大明的稽王。

泰安宮門前的賀歲的朝臣,絡繹不絕,朱祁鈺一直等到了宵禁的時候,興安才送走了最後一撥人,將泰安宮落了鎖。

興安向著王恭廠而去,他要點檢防火之事,春節是個喜慶的日子,興安要力保沒有人破壞這種喜慶。

有一個李賓言給陛下添堵,已經足夠了。

興安按照往常的路線,將所有的地方巡查了一遍,又檢查了一遍古今通集庫,他復刻的那些圖冊、海圖,只是這庫裡浩渺的一小部分。

其餘的書籍,三經廠還在加班加點復刻。

興安又去慈寧宮見了一下孫太后,才奔著太白樓而去。

燕興樓多官吏,太白樓多商賈,這兩個地方,都是興安蒐集情報的地方,也是聽一聽民間討論之事。

最近京師的熱點,無外乎李賓言彈劾陛下的姑老太爺,太醫院華佗在世,妙手仁心,奇功牌封賞,和銀幣居高不下。

至於山東僉事趙縉,似乎已經沒有人願意在談論了。

關於銀幣,依舊是街頭熱議的話題,商賈逐利,他們兌換民間的散碎銀兩,也開始捲起來了。

鵝眼、沙殼、魚眼、水飄、毛錢等等,皆薄而小,雜以土砂、銅、鉛、錫而鑄造的銅錢,已經換不到散碎銀子了。

只能用足量的通寶去換,百姓們也不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