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僚你隨便去罵,但是必須好好做事,但凡不好好幹過,菜市口的鍘刀早就飢渴難耐了。

現在一個官位上,三個替補,不想做,有的是人做。

興安愣了許久,那層窗戶紙終於捅破了,陛下不怕他們跳,隨便跳,砍就是了。

不要名聲,真的可以為所欲為之為所欲為。

朱祁鈺頗為肯定的說道:“只要露頭就打,打到不敢為止。”

“朕倒要看看,這天下的官吏們的膽子大,還是朕的刀快。”

朱祁鈺用過了早膳,來到了御書房說道:“朕讓緹騎請的各里百姓,到了嗎?”

朱祁鈺在年前派了緹騎出京,隨機抽查了二十個百姓,進京面聖,這件事不由禮部或者通政司安排,完全由朱祁鈺確定名單,緹騎去請人。

大明有祖制,每月見一次百姓,名叫宣諭。

按照祖制,除正月、十二月,因農事未興,朝廷不向耆老宣諭之外,每月初一,文書房均要請旨傳宣諭一道。

順天府尹率領宛平、大興二縣知縣,自會極門將宣諭領出,將耆老領至承天門過金水橋,至奉天殿,面聖宣諭。

每月一行,已成國家的定製。

聖諭中所用語言,隨時更易,都是大白話中的大白話。

宣德皇帝朱瞻基,直到病重之時,依舊在宣德九年,見了耆老。

二月,說與百姓每:各務農業,不要遊蕩賭博;三月,說與百姓每:趁時耕種,不要懶惰農業;四月,說與百姓每:都要種桑養蠶,不許閒了;五月,說與百姓每:謹守法度,不要教唆詞訟。

六月就病重了,無力和耆老再見,卻時常叮囑司禮監宣諭。

這事兒什麼時候停了的?

正統年間,三楊輔政,以明英宗幼衝為由,取消了這一定製。

朱祁鈺登基一年多了,從來人沒跟朱祁鈺提起過此事,指望著朝臣發揮主觀能動性,那幾乎是痴心妄想。

朱祁鈺從舊紙堆裡,把這個宣諭的制度翻了出來,推陳出新,讓百姓到宮裡來,坐在一起,好好的聊一聊。

這些官僚,天天想把皇帝關進皇宮那個大籠子裡,把皇帝關進資訊繭房裡。

朱祁鈺偏不。

他把官僚關了起來,自己又把通政使和宣諭搬了出來,以求下情上達。

所有請來的二十個百姓,來自各府各地,完全是朱祁鈺把名字扔進箱子裡,隨機抽選的民意代表。

朱祁鈺將名單的決定權從順天府收了回來,把面聖之事的禮儀取消,只需沐浴更衣便可面聖,地點也從奉天殿,移到泰安宮。

列席的除了朱祁鈺之外,只有會議記錄的中書舍人,便無旁人了。

百姓們是極為忐忑的,在家安安生生,喜氣洋洋的準備過年,就被緹騎給抓進京城了!

當然在緹騎解釋之後,這些百姓的情緒逐漸的穩定了下來,但是依舊是惶惶不安。

宣諭這件事,在民間早就成為了一個傳說,陛下居然要宣諭。

陛下好殺人也不是傳聞,進城的時候,還能看到通惠河上那一排黑眚吊死在河岸上,看得到去年郭敬等五十二人剝皮揎草的人形,警告著進進出出的人,大明不允許奸細的存在。

大明皇帝暴戾之名,甚至連朝鮮王都知道了一二,他們一群普通百姓去面聖?這一個說不好,怕是招來禍患。

朱祁鈺坐在了書房裡,等待著百姓們在緹騎的引領下,魚貫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