罵不過嗎?

笑話,胡濙是老了,但是沒老年痴呆,罵個人還是輕輕鬆鬆的。

朱祁玉手裡握著一本奏疏,面色古怪的說道:“看來,胡尚書和科道言官有默契,科道言官不反對滋生人丁,永不加賦,胡尚書預設彈劾下野歸田,不在朝中給他們添堵。”

大概就是潛規則,胡濙用自己的官位,換陛下這條政令穩定推動。

“天天說胡尚書無德,到底誰無德!”朱祁玉用力的一甩手中的奏疏,帶著幾分怒氣的說道。

“陛下息怒。”興安打了個哆嗦,趕忙俯首說道:“胡尚書年事已高,今年已經八十有三了,這禮部事也很久沒打理,多數都是劉吉處置。”

“胡尚書也是為了讓陛下的仁政順利的推行下去。”

“哼!”朱祁玉用力的拍著桌子大聲說道:“一派胡言!”

“平日裡一個個拿著仁恕之道來勸朕,這永不加賦,是不是仁政?!”

“既然是仁政,這幫蟲豸,為何還要要用胡尚書的官位去換?”

“滿嘴的仁義道德,滿肚子的男盜女娼,蠅營狗苟!”

“就該把這幫人都送到遼東廠下幾天窯,挖幾天煤,出出汗,就想通了。”

朱祁玉很少生這麼大的氣,尤其是這幾年,他的性子越來越平和,但是這次,朱祁玉真的動怒了。

“從來如此便對嗎?”朱祁玉兩手一攤,而後負手而行,在御書房裡走來走去,他走的很快說道:“取筆墨紙硯來。”

“胡尚書忍了他們,朕忍不得!胡尚書不肯罵,朕來罵!”

興安很快取來了筆墨紙硯,朱祁玉著墨之後,開始寫敕書,他先打好了腹稿,而後鄭重寫下了幾個大字《詭辯二十四法》。

十年以來,朱祁玉為大明的文臣們總結了他們二十四種詭辯技巧,或者說是二十四個謬誤,他們就是利用這二十四種謬誤去詭辯,以達成自己的目的。

朱祁玉寫下了第一法:“錯歸因,是非不辯者蠢,是非不論者奸;本末倒置指鹿為馬,混淆因果顛倒黑白。”

“訴諸情,不辨事實者蠢,不論事實者奸;三綱五常四德五倫,綱常事大名教萬古。”

……

朱祁玉洋洋灑灑的寫了近千字,將詭辯二十四法,寫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錯歸因、訴諸情、枉事實、全否定、恣歪曲、惡誇大;

謗人身、皆如是、井觀天、強片面、漸誘導、誤舉證;

歧語義、強附會、困從眾、邪權威、管窺豹、馬後炮;

重人事、論二元、循例證、昧崇古、偏概全、完中立。

這詭辯二十四法,是朱祁玉這十年對朝臣們上奏疏彈劾時候的總結。

將現象歸納到錯誤的原因之上;用情感去綁架混淆公私;枉顧事實眼盲心瞎說胡話;一些瑕疵進而全面否定;

恣意歪曲他人含義;惡意誇大後果來左證自己觀點;說不過就人身攻擊潑婦罵街;大家都這樣我怎麼不行;

坐井觀天只相信自己;以偏概全強調片面,用特例來為自己錯誤開脫;錯誤的基點出發一點點誘導他人;以錯誤的例子來左證錯誤的觀點…

朱祁玉洋洋灑灑的寫了一千字,罵的痛痛快快,才算是稍微紓解了心中鬱氣,又檢查了一遍說道:“把這《詭辯二十四法》送回京師,讓翰林院、國子監的學子們,整日誦讀,朕回去了,要抽查,誰不會背,就罰抄二十遍。”

“科道言官每個人把《詭辯二十四法》每日抄寫一遍送到禮部去,都是進士,不是最擅長臺閣體嗎?就用臺閣體,給朕寫的週週正正,禮部專門安排兩個司務監察,一個錯別字,就罰抄十遍,朕什麼時候回去,什麼時候停下。”

“若是日後,朕再看到用這詭辯二十四法來湖弄朕,朕就把他們送到石景廠去幹兩年活兒,冷靜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