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章 跟餓肚子的人講禮法,是無恥的(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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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快又準。
這是一種極度的信任,石亨已經貴為國公,他最害怕的是失去了陛下的信任。
于謙則是看著鵝毛大雪,緊了緊身上的大氅,已經六十二歲的他,身體狀況要比五十一歲時候要強太多太多,即便如此冷冽的天氣和寒風之下,他也不會因為痰疾而咳嗽不止,正統十四年的那個冬天,他還以為自己要命不久矣。
陛下和太子的言談,讓于謙想了很多,在國家之制上,大明恐怕會形成一種古怪的路徑依賴,遇事不決,就苦一苦勢要豪右。
興安和小黃門耳語了幾聲說道:「陛下,收到吏部通稟,巡河總督徐有貞去了金山陵園,先去祭拜了嘉義伯陳鎰,而後從西直門入了京師到了吏部。」
京師之戰前朱祁鈺一直想殺了徐有貞,因為于謙護著,朱祁鈺一直沒做成,于謙說首務是擊退瓦剌人。
京師之戰打完了,徐有貞直接跑去張秋治水去了,這一去治水,十一年了,徐有貞一共回來四次,一次也沒有在京師過夜,再晚也要走。
朱祁鈺一聽徐有貞回來了,立刻搓了搓手,只是一想到徐有貞有兩塊奇功牌在身,就是一臉不高興,不好下手。
朱祁鈺看向了于謙說道:「於少保,能不能把徐有貞留在京師啊,國朝用人之際,如此良才在外奔波,朕於心不忍。」
于謙斟酌了一番才開口說道:「徐總督巡河有功,而且立志浚河,這次回京述職是上次五萬裡水路疏浚回京覆命,之後還是要去長江巡河疏浚的。」
徐有貞為何不敢在京師過夜,到底是因為什麼,皇帝心裡沒點數嗎?
徐有貞再有野心,磨了十一年了,那點野心也早就磨沒了,他不敢回京的原因,還不是你這個皇帝整日惦記他的人頭?
朱祁鈺看著鵝毛大雪,帶著幾分感慨說道:「可惜了。」
朱祁鈺的車駕走到了講武堂便到了御書房批閱奏疏,沒過多久,徐有貞便到了講武堂覲見,如果有的選,徐有貞決計不會到講武堂來,每次來,他都有些害怕。
陛下無疑是明君英主,這十一年來,大明的變化徐有貞非常清楚,而且陛下處事公正,從不會無故殺人,都說皇帝暴戾,可是陛下刀下從無冤魂,即便是以千年以來的君君臣臣的儒教框架去定義,陛下殺的人,沒有一個不是該死的。徐有貞在張秋、在河套、在大江上下游,遍地都是生人祠,這是他的功績,按照陛下的評判
標準,兩枚奇功牌在身的徐有貞完全沒有怕的道
理。
可是他就是害怕,怕陛下忍不住心中的殺意,直接讓錦衣衛把他拘了,隨便按個罪名,一死百了。
「臣徐有貞,拜見陛下,陛下聖躬安。」徐有貞三拜五叩行了個大禮。
朱祁鈺看著徐有貞,帶著和煦的笑容說道:「朕安,免禮,興安,賜座。」
朱祁鈺打量了一下徐有貞,自從上次在松江府見了一面之後,徐有貞又瘦弱了幾分,也更加精神了幾分,往那兒一站,一股子忠骨良臣的範兒。
「謝陛下。」徐有貞自然看到了陛下的笑意,這笑容看得他心裡直發毛,陛下還不如擺起皇帝的架子,凶神惡煞一些,這樣相處更加合理一些,他看了看盧忠,盧忠在側,便是沒打算動手。朱祁鈺看著徐有貞坐立不安的樣子,繼續說道:「徐總督辛苦了,這四萬裡水路,除了多花了二十萬銀收尾,你做的很好了,朕若是把這差事交給旁人,別說五百二十萬銀,就是五千二百萬銀也打不住。」
「徐總督治水有功,朕特賜爾奇功牌一枚,卿不負朝廷所託,百姓所望,朕心甚慰,望為我大明大江水路事,盡心竭力。」
朝廷所託,百姓所望,皇帝呢?皇帝巴不得徐有貞犯
些錯誤,把當年沒做完的事兒做完,解了當年的心結。
興安將奇功牌拿了上來,朱祁鈺走到了徐有貞面前,給徐有貞掛在了胸前,拍了拍徐有貞的胳膊說道:「徐總督,辛苦了,這又瘦了幾分,風餐露宿受了不少的苦啊。」
「食君俸,盡君事,疏浚大江,乃是陛下海陸並舉大業之事,臣不敢怠慢。」徐有貞趕忙俯首說道。
「工部尚書一直在請致仕,朝中闕員,徐總督不如回京為朕分憂?"朱祁鈺選擇了增加籌碼,當初十萬銀換不到奇功牌,現在用工部尚書的明公位置換。
朱祁鈺看著徐有貞謹慎的模樣說道:「這麼些年了,俱往矣,徐總督巡河有功,朕不給徐總督升官,朝中也會有非議不是,那些御史、翰林、給事中,又要說朕薄情寡恩了。」
俱往矣?徐有貞不信,誰信誰是小王八。真的過去了,皇帝你還提起來作甚?
皇帝這一番話,擺明了就是讓他徐有貞回京來,大家再掰掰手腕,胳膊擰不過大腿,在皇帝面前,徐有貞充其量就是個小指頭,跟皇帝掰手腕,那得多想不開。
徐有貞亦滿是笑容的說道:「陛下,臣貴為巡河總督,乃是正二品的京官,品階與六部明公等同,何來薄待?臣擅長治水,陛下任人唯賢,乃是聖君之舉,何來非議?」
朱祁鈺臉上的笑容為之一凝,他本來打算用和煦的笑容以及奇功牌的恩賞,來瓦解徐有貞的防備,再用工部尚書的職位為利誘,最後以俱往矣收尾,突出一個時間抹平一切,當年事兒,朕已經不在乎了,你可以回京任事了,可謂是手段盡出。
可是這徐有貞就是油鹽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