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西進的諸多部族中,就沒有一個肯回來的。

西進之後就像是回家一樣,傻子才肯回來以卵擊石。

阿刺知院的兒子帶著阿刺知院寫的盟書出發了。

而王復也收到了賽因不花的書信,對於賽因不花的毒計,王復也只能由衷的感嘆,真的很毒。

景泰二年進士及第、墩臺遠侯、康國保民官王越,看完了書信噴噴稱奇的說道:「狗咬狗一嘴毛,到時候這阿刺知院來到了撒馬爾罕,那就是和也先的殺子之仇,只能投靠康國公了。」

王復卻搖頭說道:「我們不僅不能告訴也先,而且要確保阿刺知院的兒子帶著盟書來到撒馬爾罕。」

「嗯?為何?」王越眉頭一皺,疑惑的問道。

多好的計策,難道王復這是讀書人那骨子裡的清貴勁兒又發作了嗎?

王越可是景泰二年正經的二甲進士出身,他骨子裡的清貴,這麼些年早就磨滅的一乾二淨,難道王復還保留著這種秉性?

「這麼做對大明而言最有利。」王復先丟擲了一個觀點。

王越一愣隨即眼前一亮,眼神帶著許多的興奮說道:「還是康國公想的周到。」

王復拿起了手中的書信點燃後扔進了火盆,待書信燃盡之後,又撒了些水攪和了一下,才繼續說道:「道:「只要阿刺知院的兩個兒子拿著盟書到了撒馬爾罕,這阿刺知院所求之事,便成了一件放到諮政院議政的事兒,到時候就有的扯皮了。」

「至於是扯皮一個月,三個月,還是一年,那就得看諮政大臣們的意見,什麼時候能達成一致,畢竟我在諮政院只是諮政大夫嘛,得三分之二的人同意,我才能落錘不是?」

王復十分擅長靈活運用諮政院的落錘權,在需要的時候,就需要三分之二的諮政大臣同意,在不需要的時候,就一定會有三分之二的諮政大臣同意。

阿刺知院的兒子被也先給做掉了,王復這個康國公就必須接收阿刺知院的歸附,阿刺知院就可以立刻西進了。

那大明遠征,到了地方,人去樓空,那不是白跑一趟嗎?

若是王復不肯接收阿刺知院的歸附,那王復還怎麼做這個康國公?

想要歸附你王復的人,被也先殺了,作為康國實際上的王和名義上王的爭鋒,王復就必須有所動作。

可是一旦拿到了諮政院去走程式,那就大不同了,那走程式到底走多長時間,便可以非常靈活了。

阿刺知院得不到撒馬爾罕的訊息,便不能擅動,只能在寢食難安中,度過一天又一天,他的部曲會在一日甚過一日的恐懼中,把刀對準阿刺知院。

王復燒掉了賽因不花的書信,等同於燒掉了阿刺知院西進的路,燒掉了阿刺知院的所有退路。

賽因不花的毒計雖然毒,但終究毒不過王復這個讀書人。

王越非常的清楚,眼前的康國公王復如此想、如此做,其實歸根到底,王復做的是大明的康國公,而不是康國的康國公,所思所念,皆是大明利益。

以現在王覆在康國的權勢,做一個割據一方稱王稱霸的諸侯,完全有這個資格了​,但王復似乎始終沒有這個打算。

王復從來沒有忘記自己為何出發,他只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夠堂堂正正的站回奉天殿,在陛下面前仍舊是那個挺著脊樑做人的臣工。

「看著***什麼?」王復看王越的臉色奇怪,笑著問道。

王越直抒胸臆,選擇了怎麼想怎麼說:「沒什麼,只是奇怪,這康國這麼大的地盤,你倒是捨得。」

這種交流方式,屬於二人的習慣,不藏著掖著,大家的目標一致,自然不必遮掩內心想法。

王復笑著說道:「你當著以為這康國是我這康國公的?別看那些個臺吉、特勤們,一口一個康國公的叫著,可一旦我不能給他們足夠的利益,就會立刻咬死我。」

「陛下對他們總結的最是清楚,皆系中山狼。」

「你覺得阿刺知院最終會是何等下場?」

王越想了想說道:「被大明軍圍剿,或者被俘,或者戰死沙場,或者遠遁,我可不認為阿刺知院有勝算,大明必勝!」

王復搖頭說道:「我倒是覺得,他死在自己人手裡的機率比戰死沙場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