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的少,基本就是人情往來,可要可不要,不要也不會再送;送得多,就是拉你下水,不要就得萬分小心。

李賓言巡撫山東的時候,就是不肯同流合汙,還擺了地方官吏一道,差點死在了兗州府外的驛站之內。

賀章端著茶盞,略顯有些呆滯,雖然知道胡濙無德,但是能把夾帶用到監察二字上,著實是無德至極!

朱祁鈺稍微沉吟了片刻,只能說胡濙不愧是從永樂年間當了四十年的禮部尚書,老奸巨猾、老謀深算。

朱祁鈺不由的想起了後世,那會兒學校的食堂承包,貓膩一大堆,雖然難吃,卻沒出事。

後來換成了校長的小舅子,直接弄出了百十個學生食物中毒的大事兒來,小舅子和校長直接鋃鐺入獄。

真的是夾帶越厚,問題越大。

賀章面色青一陣白一陣,最終只能嘆息,薑還是老的辣,他俯首說道:“陛下,臣以為巡撫地方的巡察御史,應授都御史秩,直達天聽。”

如果是授予僉都御史,那歸都察院管理,若是授予都御史,和賀章這個左都御史平級,自然不歸督察御史管轄了。

大明的巡撫制度,官秩,比如於謙在地方做巡撫時候,掛的是三品京官的兵部右侍郎;而李賓言出京巡撫山東、松江府,掛的是三品戶部右侍郎;李賢巡撫應天,掛的也是戶部右侍郎;而姚夔巡撫雲貴,掛的是禮部右侍郎。

所有地方巡撫,統一授三品都御史京官秩,就是確定品級,設為常例,直屬朝廷,直達天聽,防止出現九江府舊事,姚龍還得繞個大圈子請陛下場外援助。

“胡尚書以為呢?”朱祁鈺看向了胡濙問道。

胡濙頷首說道:“臣以為善,之前賀總憲就找臣商量過。”

朱祁鈺又看向了于謙,頗為鄭重的問道:“於少保以為呢?”

于謙有巡撫地方二十五年的經歷,這方面于謙很有發言權,而且於謙非常擅長國家之制,于謙的意見也很重要。

于謙十分認真的思考了許久,才開口說道:“臣以為善。”

“文皇帝曾派二十六人巡行天下,安撫軍民,宣德五年,先帝派臣等六人,巡撫各省,督理稅糧及與稅糧有關的地方事務,督理稅糧,救濟饑民,安撫百姓,多掛侍郎秩,又叫巡撫侍郎。”

“巡撫侍郎,各持救書各行其事,政出多門事多拘滯,改授憲職便,可為巡撫都御史。”

確權、定品、形制,方有成法,于謙同意賀章的奏議。

尤其是,京官皆由陛下任免,而巡撫都御史,也由陛下任命出鎮,有利於大明朝局的穩定,有些重要的地方,比如應天、松江、兩廣、交趾等地,還是以陛下心腹為宜。

若地方方伯不是陛下的人,陛下再次南巡,難不成還要再面對強弩、火銃、甲冑的問候?

于謙繼續說道:“一來,應設扶臺開府建衙,不與布政使合署辦公;二來家眷不應隨行,居留京師;三來,每三年回京述職,轉調他處或留京,不應一直留任地方,最長不應該超過九年。”

巡撫是什麼?

如果換算到唐朝,就是沒有調兵權的節度使,集行政、提督軍務、監察、司法等權力於一身的封疆大吏。

時間超過九年,甚至再長一些,這巡撫就不是京官,不是陛下心腹,而是地方的藩鎮了。

賀章左看右看,乾著急。好記性不如爛筆頭,他想找筆墨紙硯記下來,唯恐自己忘了什麼。

興安稍微離開了兩步,讓中書舍人謄抄了一份剛才於少保的話,遞給了有些著急的賀章。

賀章這才如釋重負,頗為小心的將紙條收到了袖子裡,才安心。

朱祁鈺看著賀章那空蕩蕩的右手,感慨的說道:“那就整理成奏疏,送廷議,廷臣無異議,就行制吧。”

“陛下,臣今日有話要說。”胡濙看陛下處理完了朝政,正色的說道。